“你就是上官岐?”趙慎迎面走來,直勾勾地盯住那張秀美的臉。
上官岐不禁打了個哆嗦,趙慎看起來人高馬大,十分魁梧,加之一臉怒火,彷彿在世惡鬼。
“是……”他顫顫巍巍地答。
下一刻,一隻鐵拳就沖他的面心砸了過來。上官岐被連人帶椅掀翻在地,只覺得眼前一陣叮鈴哐啷,一股溫熱從鼻腔噴出,伴隨著一陣酸澀,痛得他眼淚飈飛出來。
趙慎還不解氣,跨步上前揪起上官岐:“是你害死了我兄弟!”說罷又要提拳再打。
然而,顧虛白卻出聲制止:“在縣衙打死人很麻煩。”
趙慎的動作一頓,捏緊了拳頭,幾乎能聽到骨骼咯吱作響。只好恨恨地將上官岐摜到地上,又當胸補了一腳。
上官岐瞬間身體蜷縮成了個蝦子,額頭直冒冷汗,半天喘不上氣。
柳渡雖然心中一驚,但他也明白趙慎憤怒的原因,此刻不宜出言勸阻,便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顧虛白輕輕拍了拍趙慎的肩。這膀大腰圓的漢子雙拳緊了又松,緊了又松,卻無法將剩餘的憤怒盡數發洩。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一手抱住腦袋,另一隻手一遍一遍捶打地面,壓抑的嘶號聲從齒縫中溢位,眼裡幾乎要滴出血來。
上官岐的四肢簌簌顫抖了一陣,艱難地展開身子,翻過來趴伏在地上,遠遠地,向趙慎磕了一個響頭。
他的鼻樑骨被打斷了一節,難看地錯向右側。但後來卻堅持不讓柳渡替他正骨,任由它歪七扭八地癒合了。
而且,上官岐本身就十分擅長低眉順眼那一套,反正大不了就是再挨頓打的事。只是趙慎心硬如鐵,幾日下來,依然沒過他好臉色,但也至少不會看到他就要揮拳頭。
如此,他們在除夕那日,等到了皇帝赦免的詔令。
話說毋連本想回到京中,當面向聖上請旨。然而偏偏皇帝這時去了滄平視察地方,一連一個月都未曾露面。
終於等到皇帝歸京,卻收到皇帝批示,他呈報的兩份整頓地方軍籍的方案“未及要點”,讓他重新思考,話裡話外還點他,要把注意力放在更為重要的事宜上面。
這個模糊不定的態度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完全猜不透皇帝到底在想什麼,但也不敢再提此事。
那日,侯乾坤匆匆來稟:“外頭來了人馬,帶了皇詔。”
眾人聞言,齊齊趕至公堂領旨。
傳令官遞來的,卻不止是免罪詔書,竟還有言:“顧氏一門,育將有功,特命顧步青為武騎都尉,輔佐折沖,毋須赴京,協助地方。
命顧虛白為南越郡丞,分理文事。
顧家兄妹,軍政並轄,各司其職,以伸才用。”
顧步青和顧虛白對視片刻,心中複雜。隨即拜倒在地,在侯乾坤的連連恭賀聲中接下了聖旨。
府衙之外,一場罕見的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頃刻將整個城覆蓋成了銀白色。
天地蒼茫,南越迎來了百年以來最冷的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