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又約了木材販子,這次只能賣屋後的梓木了。那天是星期六,父親早早地起來,圍著那棵要兩個成年人才能合抱的梓木,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坐在樹下抽了幾支煙。
木材販子來了後,樂於助人的父親溜回了家,破例親自去放起了牛。那些人斧頭鋸子齊上,七手八腳地砍倒了樹,鋸成幾截後用農用車運走了。
木材販子走後,母親關上門鄭重地對我和哥哥說:“你們要專心讀書,以後有工作了,一定要好好給你爸爸買口棺材啊!”說完話,母親揹著背篼走出門了,卻見她又返身回來:“要買梓木的,你爸爸喜歡梓木,說那個能保佑子孫後代!”
父親又在屋後的梓木樹樁邊補種了一株梓木樹。
工作後,我慢慢地把這事忘記了,不知道哥哥也是否一樣。後來縣裡面廢除土葬,要求必須要火葬,棺材也就失去了意義,我們就更把這事忘記了……
今年春節,與父親一起回家祭祖,回到早已閒置多年的老宅。父親指著已經拆了的豬圈邊上的梓木樹對我說:“那棵梓木是你出生的時候栽的!”
他抽了支菸,目光又投向了房子對面水井上的那棵梓木樹的方向,繼而又轉向了屋後他補種的那棵梓木,我順過他的目光,那兩株補種的梓木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它們枝繁葉茂、長勢蓬勃,估計也要成年人才能合抱了。
4)
小蔣老師像蒲公英一樣美麗,高高紮起的馬尾辮,白皙的瓜子臉,黑葡萄般的眼眸,笑容燦爛,就像蒲公英開在春光裡的黃花。素顏朝天,配上素裝、純淨的蒲公英,像飄逸在風中的白色精靈。
平日孩子感冒發熱,老師聲帶發炎,小蔣老師會用蒲公英熬成湯汁給他們喝。這樣的女子自然會招來熱心人牽線說媒,她總莞爾一笑,大家估計這姑娘眼光太高。
五月,春光明媚。小蔣老師準備騎車去田野,順便再採一籃新鮮的蒲公英來,春天感冒多發,備些有用。
車子推出學校門口剛準備騎,發現車後輪癟了。
門口小店裡閃出一個小夥子。
“怕是扎到了,我來給你補吧”,不由她分說,徑自回裡屋抱出工具箱。
後輪果真被一顆圖釘紮了。扒胎、挫皮、壓自貼膠、打氣,動作嫻熟,一氣呵成,小夥簡直就是一個熟練的修車工。
“小蔣老師準備去哪?”這小夥子認得她?
“嗯”她一時竟答非所問,臉頰飛出羞赧的紅暈,嗯了半天才說,“噢,我準備去採些蒲公英的。”
“天不早了,像要下雨,在我家吃飯再去吧。”小夥子抬頭望天,熱情邀請。
“哦,不了不了,謝謝,謝謝你啊!”一向嫻靜的小蔣老師,紅著臉倉促“逃離”。
從食堂午飯後回到宿舍,小蔣老師坐到窗前發呆:小夥子長得乾淨端莊的,還認識我呢!哎呀,自己怎麼像個花痴似的,真不害臊!
窗外的雲由白漸青,不一會,春雨飄然而至,綿密如絲般滑進她的心田。
小蔣老師回過神,想起要給家裡人打個電話,卻找不到手機了,究竟丟哪去了呢?
唉,魂不守舍的。
“咚,咚咚”有人敲門。
當“修車工”把落在櫃檯上的手機送回時,在那場及時雨中拉開了愛情的序幕。
“修車工”叫小蔡,不過修車不是他的本行,他的本行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