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始終盯著圓月,語調不明:“您看明月,多像白銀,閃閃發光。”他閉上窗戶,緩緩靠窗榻上,冷幽幽失笑,“烏叔接近我,原來是為銀子。”
秋豪沉默在門邊,明胤始終靜坐在屋內,半晌才道:“不止。”
他還想,將你變作對付我的利器。
廉衡:“昌明十年,父親他們,去雲南,是為尋找‘金銀冢’?”
明胤點頭。
“沒找到?”
明胤點頭。
“父親雖是太傅,只負責文事國政而並非軍事統帥,包括戶部尚書溫獻,戶部左侍郎晁榮,三人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為何,高山峻嶺煙瘴苦地裡搜尋礦脈、搜尋人家祖墳這種苦差事,不交付軍隊而交給他們?”
一語將主僕二人直接怔在原地。
“為何,‘三法司’事後結案時,卷宗上隻字不提‘金銀冢’和‘段氏林昭’這一事?誰在故意隱瞞?”
主僕二人還是怔在原地。
“他們三,可是惹了陛下?或者,”廉衡看向主僕,軟綿綿再問:“我可否這麼理解,就是,林氏是段氏一事,陛下在派父親去之前,就知道了。他想借父親之手,進而借林氏之手,找到金銀冢。”
主僕愕然一陣,秋豪率先出口:“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種話若傳到陛下耳裡,你還有命嗎?!”
廉衡忽而很哀傷地搖了搖頭,很哀傷,一瞬他想哭出來。他母親是段昭,而段明,一個兩天前無心豪撞的人突然就成了他親舅舅,他想喚他一聲舅舅表明他就是傅鈞預,而不再是一身份不明不堂不正的私生子,可他不能。還有父親,父親為何無故跑去雲南,京城那把火又是誰放的,又是誰告的秘……他竭力忍著顫慄,將抖動的雙唇死死咬住,將灼熱的眼眶竭力冷卻,將急促的氣息慢慢調勻。
秋豪在明胤示意下,退出,並將洞開的閣門合上。
明胤看著靠在窗邊,抱坐一團,強自冷靜的少年,心口也是絲絲拉拉莫名一陣疼,一陣酸楚。他覺得他很理解他現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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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實上,他根本無法理解。
他緩緩走到碳盆邊,將溫熱的懷爐拎起來,爾後才慢慢踱近窗榻,落坐一側,將懷爐放其面前,寡寂不語。
又是天長地久的靖默。
向來無敵耐靜的大人物,終耐不住了。
“你想讓我做什麼?”
廉衡緩緩轉頭,依舊抱膝發神,很久後才問:“殿下,我是一個,死去的活人,你懂嗎?”
“懂。”
“你不懂。”廉衡苦笑,再笑一聲,深長一嘆,將面前手爐拎起來抱懷裡,鄭重其事道,“他們接近我,是因我能幫他們找到那堆金山銀山,那就說明,父親留下了什麼東西,給,祖父。”
明胤:“為何這麼說?”
廉衡:“三年前,烏叔告訴祖父我真身,絕不僅為救我出獄這麼簡單,而是想將我送到他身邊,透過我,從他手裡拿到父親遺留的秘密。”
明胤溫緩一笑,略略短嘆:“太過聰明,並非好事。”
廉衡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