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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英騷年 (3 / 4)

“嘿嘿”,廉衡呲牙一笑:“我只坑蒙拐騙花鬼師兄這種人。”

“呵”,花鬼負氣不爽道:“爺哪種人?你給爺說清楚,俊郎?佳婿?君子?才子?高手?”

廉衡咯咯咯三聲笑:“您哪有那麼正經,‘窮兇極惡、人面獸心、老奸巨猾、無惡不作、無可救藥’這五個詞裡,您任挑一個哪怕全挑了都行。”

一眾轟然大笑,即便素來正經的太子向來寡面的世子,都好一通憋笑。不說這小鬼爪子利,春風明媚裡言笑晏晏間,便能給人吃一整隻鱉。花鬼作勢要打他,太子咳了聲,辭色溫肅道:“你可聽懂了方才曲子?”

廉衡聞聲拘謹,再次繃緊心絃,福了福身子低言低語正經道:“回稟太子,草民並不精通樂理,但就其淵源略知一二。單說這琴,只在腰首凹進,通體純粹,應是仲尼式瑤琴。且說這曲,用意深刻,音韻悽愴,應是‘墨子悲絲’了。”

“正是,正是”,相里康忙說:“賢弟既未曾碰過琴具,何以辯聽這曲?”

“小子八歲那年,迫於生計,曾在南充一州里做過一員外郎家的童養婿”,廉衡輕咳聲略作羞赧,“那員外郎是個風雅文人,日日吟詩賦酒,時時彈撥清弦,小子才得以濡染這妙音。”

“想不到賢弟如此艱坷下,竟能如此飽學,愈發叫吾相形見絀。”

“小子只是雜看亂看而已,並無規整體系,真真與你們論比,自知相去甚遠。”

“童養婿?!”花鬼滿面誚笑。

“喔,說俗點就是那倒插門”,小鬼斂起眼底深潛的那陰陰的一絲笑,心想既然這世子那狸叔,包括太子和敖廣,都想聞出他味探出他底,他不若成全了他們,讓這撲朔迷離的味道再濃烈些,讓他們在根兒上就尋錯方向,永遠別想知道他是誰!故而他立時作怫然不悅狀,氣呼呼道:“我爹現在還天天張羅著讓張撮合山、李牽線婆給我打問個富貴人家,尋個良家小姐將我入贅出沒了。嚇,上個月就讓金匠家的來看我牙口,這個月又叫來個碾玉匠家的摸我根骨。您們評評理,小子這身板,目前能讓小家碧玉們生出個胖兒子麼?就不能容我再長它兩年麼!”

落英亭一時死寂,不設防他摻葷話,一眾皆面面相覷。唯花鬼這廝很快反應,撐開骨扇嗤笑道:“是嘛?!那索性入贅爺爺家如何?爺包你錦衣玉食榮華千年。”

唐敬德本作詐唬,意欲看他吳牛喘月的驚厥樣,可惜了小鬼完全不是吃素的,他可最擅以毒攻毒:“入贅兄長家也不是不可。”廉衡甫一接話,相里康白淨面皮直接被畫了朵桃花上去,太子和明胤亦收緊眉目。

遊神修眉一挑,滿臉哂笑:“你可是有何特殊要求?”

還特殊癖好特殊口味特殊姿勢呢!

廉衡似笑非笑:“情人分兩種,‘情之正者’與‘情之淫者’,兄長若不是真裝斷袖,那就只能是後者了,那我必是前者。您喜歡逢場作戲,奈何草民是個三貞九烈的主,追求個海枯石爛!假若您招我入府,卻又繼續在外頭玩那些虛凰假鳳的遊戲,我一旦醋海翻波可是會拼命的,到時候怕您吃不消啊。”

一席話讓亭外的鐵血男兒們嘴都歪到陰溝。雖都對唐敬德好男色之事有所耳聞,但不論真假,從不會拿到明面上說。一是不敢二是不恥。這小子今日也忒放肆了些,不僅明說還當著花鬼的面挑破,更是當著太子世子的面談論這離經叛道的狹邪之事。果真序齒太輕,不知腦袋金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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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敬德沉寂片刻仰天三聲笑。廉衡吐吐舌頭作個鬼臉,慨嘆跟遊神切磋毒功真是件開心倍常的趣事。相里康大窘之後見二人不過是胡鬧玩耍,自失一笑想自己有些反應過大,明胤和太子亦輕喘半聲。哎,這些個淑人君子,正派到俏麻子家門口的大黃都想笑,便是二人真作“郎情妾意”,又沒讓他們琴瑟恭喜,一個個憚色鄙夷是為哪般?!

太子恢復溫色,看眼廉衡將話頭再次拉回到雅曲裡:“你對這‘墨子悲絲’有何見解?”

廉衡:“見解不敢,就是覺得這人心似絲麻,亦不可不慎。”

相里康跟嘆:“確實,這潔絲染色,不可不慎也。”他對廉衡忽而幼稚忽而深遂的無縫切換驚異又無奈。但因初次見面,不甚瞭解,只能默默承受著其的千變萬化。

明胤忽問:“依你之見,人心當如何?”他倒很想看看小鬼還能有幾副面孔,水能有多深,又有多會裝。可這問話嚇得瘦腿纖手的小鬼一個寒顫,想這明胤世子,暮氣沉沉凌寒獨自開,擅長寡言寡語更顯深不可測,當真與自己論理,不免著慌。不說這謀大事者,靜不漏機屯雲雷,面若平湖卻早用七竅玲瓏心將你品摸個透。想來先聖秘而不宣的“聖人道陰”,真不是徒然流傳千年啊。

廉衡忙福了福道:“回稟世子,墨子先聖因見染素絲者,乃嘆‘染於蒼則蒼,染於黃則黃,所入者變,其色亦變,五入必,而己則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小子敝見,想這五入五色著實可怕。人心雖七竅玲瓏,卻敵不過那慾海浮沉,唯有守顆真心。不論要成就什麼利用什麼,只要時時記得自家章法墨線,不逾距到不該深陷的泥潭裡,那點點心眼就始終是乾淨的。即便染色,也染得個乾乾淨淨,一枝獨秀。”

明胤直盯著他。想來他只大他五歲,卻愈發覺得心眼與伎倆未必如他滿貫。少小年紀,恍惚間像個滄儒。想必經歷的苦楚磨難比他有多沒少,不覺心軟下來。且看他後來如何,若能收入囊中為他所用,共謀大事自然最好;若是不擋他路,權且互不相擾;但若是攔路虎,也莫怪他送他去祭刀。

相里康再欲說話,唐敬德急急阻攔:“停。你們這些個鴻儒飽學,能不能不再論雜古今!悠悠閒閒品品茶,看看夕陽西下不能行?”說時踢廉衡一腳,“你,小東西,再敢掉一次書袋,爺把你綁了當馬糞,埋樹底讓它們提早開些個花出來。”

廉衡嘻咪一笑:“我也不喜當兩腳書櫥,臭酸臭酸的。”

相里康想說甚終究沒再問出來,花鬼踢開他將骨扇別入玉絲腰帶,落座瑤琴前,抻抻廣袖衝廉衡拋個媚眼,斯斯文文句:“爺給你彈首‘豔詞淫曲’,漲漲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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