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衡笑道:“誰要整你?老虎不怕,你見蟲慫。”
施步正撇撇嘴,喊葉昶:“葉昶,你去抓條蟲來?”
葉昶失聲一笑,望眼少年,莫名又望眼他主子,這才爬草叢中去找蟲,不一會他就用尖草葉端著條小青蟲走過來,餵給了少年手中的叫天子,少年待它吃完,又順了順它小腦袋,便雙手捧天:“一條小蟲換你自由一刻鐘,你我兩清,天地才是你的歸屬,去吧。”雲雀呼嘯一聲竄空而去。
放風結束,一行人嚴整待發。廉衡回到馬車前,沐南隨明胤踱將過來,少年衝二人微微一笑,揖禮靜站,彷彿他剛才根本沒用那冷釘子似的眼神盯過他們。
沐南還禮道:“你這襯托的我方才好不無禮。”
廉衡敷衍道:“小王爺性情中人,豪爽不羈,我等羨慕還來不及。”
沐南:“方才卻實是我無禮在先,不若這樣,你們到臨安辦完了事,我派人接你們去王府,我是誠邀駙馬爺去做客。”言畢,他刺了刺明胤,“正好也能讓他再去一次。來此境半年,他就去過一回,家父家母成天惦記著他。”
廉衡應付道:“謝小王爺美意,那叨擾了。”
瞧廉衡毫無繼續幹聊的心情,明胤出聲道:“你話太多,快走吧。”
沐南“好好好”的乾笑幾聲,吹了個口哨,翻身上馬對四方道:“護好你們主子,他要少了根頭髮,我拿你們是問。”言訖播土揚塵,望來路去了。
廉衡鑽馬車裡再未出來,天知道他在想什麼。
是夜,一行人歇足在一片淺灘。弦月高挑,廉衡從馬車上下來,聞聽遠處隆隆澗響,知有大瀑,對施步正道:“二哥,我們去瀑布那邊走一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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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未及接答,明胤出聲否決:“不行。”
廉衡柔柔地看向他,卻十分客氣地道:“有他一人,安全無虞。”
明胤:“不行。”
廉衡被兩聲否決逼至啞口,最終沉默,禮貌一點頭,望自己的營帳去了。
明胤喉頭髮緊,卡在舌根的解釋終歸沒能說出,堵得他難受至極,他道:“站住。”
少年聞令駐足,臉色灰寒,卻是不肯轉身。
明胤有心無力:“局勢近來很亂,我只是怕……怕你……你不要鬧了……”他胸潮起伏,候在一邊的八英兩衛在夜色中默默相覷,他末了又道,“我讓他們幾個,也陪著你去。”
秋豪急道:“不行主子,必須得留下五個陪您。”
廉衡轉身:“他們跟著,影響我作詩。”言畢,他毫不猶疑望大瀑去。
施步正見他走了,錯腳站出:“俺不會影響豆苗作詩,我去看著他。”不待他主子點頭,飛身跟去。
明胤攔不了管不得,只好加派夜鷹夜雕、葉昶和追影追月五人一道跟去。自己則回到軍帳中繼續處理公務,然他如坐針氈,心緒愈發不寧,既憂其危,又懼其體,更因其性情的陡然灰變。末了,他只能放下手頭事,領著餘下四英望瀑布去。
這瀑布高約六七丈,飛流直下,瀑底匯合出一汪極寬闊的湖泊,裝著一潭星點,湖泊正心有一塊露水大石,少年央施步正將自己帶到中心大石上,又央他給自己找了把小石子,便靜坐大石上蕩悠著兩條腿,讓施步正、追影葉昶站瀑布底下的露水月石上,接自己扔出去的小石子。
老遠就聽到施步正三人的雄渾大笑,夾裹於瀑布絕響裡,竟譜出了種天下太平的愜意。明胤聽到笑聲,緊繃的心絃不由鬆弛,他加快腳程,直到看到月華底大石上那安閒自得的少年方放緩腳步。
夜鷹夜雕傍站湖邊,隨時警惕。追月則高冷地騎在瀑布邊一顆矮樹上,看著施步正仨弱智,接少年石子接得跟娶了媳婦一樣在那可勁窮開心,止也止不住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