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怎麼哭了?”西陵瑤抬起手,往宮氏臉上輕輕觸去,淚水冰涼,她能感受到從中傳來的無盡的苦楚。
宮氏搖頭,含著眼淚扯出一個笑來,她對西陵瑤說:“娘親隻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想到你受了許多欺辱,心裡難受。我那時候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拎著家裡的一把鋤頭去找欺負你的人拚命。可是我今天打了他們,明天他們就會加倍地欺負你。你那時心智未全開,看也看不住,我一眼沒看到你就已經跑出去玩了。”宮氏說著這些,眼裡的淚不停地流,到最後,口中呢喃,就隻剩下:“孩子,對不起,是娘親對不起你,你可莫要記恨娘親。”
西陵瑤心裡一揪一揪地疼,她想到了前世的母親,那個她從來也沒見過的人。那個女人當初扔了自己的骨肉,有一天會不會後悔?後悔時會不會也像宮氏這般哭泣?
她將宮氏輕輕攬住,拍著她的肩說:“娘親不怕,都過去了,從前的阿瑤不會記恨你,她對自己的爹孃一直都心懷感激,感激你們給了她完整的愛。現在阿瑤不傻了,阿瑤會好好孝敬你和爹爹,要帶著你們一起修仙,我就不信凡人不能成修為,我要讓我的爹孃陪著我一起體會漫長的生命。娘親,你的女兒一直都在,她一直愛你。”
宮氏拚命點頭,抱著這個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身體,感受著這身體裡麵新的靈魂。她說:“我也會愛你,我的女兒,謝謝你來到我身邊。”
虛空之中,有一隻紙鴿閃了一閃,出現在二人當頭的半空之中。宮氏一愣,就見西陵瑤突然笑顏如花,一伸手把那紙鴿接了過來。她十分驚奇,“這是什麼?”
西陵瑤笑著告訴她:“是那個我喜歡的人,他給我寄來的信。”
她一邊說著一邊半坐起身,與宮氏一起靠在身後的墊子上。靈力微運,君無唸的聲音就清晰地傳了來——“阿瑤,你在錦縣可還一切都好?我沒迴天道宗,因為突然想起曾答應過你那隻白虎要幫它提到八階修為,便到了飄渺宗來。眼下提修的術法已經完成,讓它閉關三月鞏固修為。從今往後就多了一隻八階白虎保護你,我也能放心些。阿瑤,錦縣的事情處理完,就盡快回來吧,不喜歡天道宗,我就來飄渺宗陪著你,助你結丹,帶你去取昆侖扇,還有凝嬰、化神、墮凡、問鼎……生命那麼長,我怎麼可以同你分開?阿瑤,早些回來,帶我同你爹孃問好。”
聲音清清淡淡,卻又能透出無限柔情,她沒有刻意屏住聲音,所以宮氏也能聽得到。卻沒想到君無念說話如此肉麻,鬧了她一個大紅臉。
宮氏到是十分欣喜,她說:“我瑤真是有眼光,這聲音一聽就是個很好的人,能與你溫柔相待,是你的福氣。想必一定是世間最好最好的男了,不然我瑤看不上。”
西陵瑤用力地點頭,“對對,娘親,他真的是世間最好最好的男子,再不會有任何人比他更好。娘親你聽到了,他說他如果人在飄渺宗,那待你和爹爹隨我回去時就能見到了,到時候一定給你們一個驚喜。”
女人總是與母親更親近些,母女倆就這個話題又聊了半宿,終於宮氏抵不住睏乏沉沉睡去。西陵瑤將被子為她蓋好,這才將紙鴿置於額間,默默地以神念對著遠在另一方的人說:“君無念,我很想你。”
這一覺沒睡多久,最多也就兩個時辰,她聽到父親起身的聲音,聽到父親端了水盆進來放到她們的床榻邊,也聽到父親吩咐下人去端些稀飯過來,還特地囑咐要熬得爛一些的,她們娘倆說了大半宿的話,最該喝些熬爛的粥,會很舒服。
她是修士,沒有那麼多睏意,但母親還在熟睡著,便也沒想打擾。索性就也不起身,懶懶地窩在宮氏身邊,聽著外頭父親走來走去的腳步,覺得這才是人間,生命裡終於有了煙火的味道。
她集中神念,想對帳外走來走去的父親說,不要叫醒娘親,讓她多睡一會兒,左右經了昨日那幾場鬧,應該沒有人會觸黴頭地往這邊來與他們為難。
可這道神念還不等傳出去呢,突然就聽到院子外頭傳來西陵商又氣又急的一聲大喊:“四姐姐你快出來看看,二哥和三姐他倆居然回來了!”
她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宮氏卻也被西陵商這一嗓子給吵醒,迷迷糊糊地問她:“是誰在外麵?剛剛說什麼?”
她隨口就答:“是商兒,說他二哥和三姐回來了。”
到底是宮氏對西陵家比她熟悉些,她都沒反應過來二哥和三姐是誰呢,宮氏便道:“是西陵劍和西陵商。”
她方才想起這檔子事兒來,“對哦,豬圈裡還關著兩個人呢,昨日老太太問過我,我沒怎麼上心,給忘了。”當初君無念困了他們一年,如今算算日子,大陣是應該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