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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終究還是蒙上了晦暗,絲可蘿絲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而看似已到絕境的凌星雪,實際上還是遊刃有餘。
“凡人終究沒有辦法勝過怪物,那麼至少……”
絲可蘿絲的攻擊戛然而止,凌星雪反擊的手掌擊中了她的腹部,絲可蘿絲大口吐著殷紅的血,但她堅定的眼神,卻述說著她還沒有放棄的事實。
羽翼拼命拍動著,烏黑的羽毛撒了一地,而她的目標是——
柏秋寒就像睡著了一樣安詳地躺著,如果只看外表,誰也想不到剛才的他已經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圈,識海的破損讓他暫時失去了意識,然而他強大的精神境界不會允許他的識海長時間沒有主人,於是他醒了過來,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銀白的月、是燦爛的繁星,還有黑色的死亡。
柏秋寒知道,在他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肯定發生了什麼轉機,那黑色的羽翼、那帶著死亡氣息的黑光、以及那浮現著瘋狂笑容的、美麗的臉,無不述說著這一切。
柏秋寒不會坐以待斃,識海依舊給他的頭顱帶來了劇烈疼痛,但他還是凝聚起最後那一點點真氣,對面前這個強大的敵人做出最後的反擊。
然而絲可蘿絲臉上的瘋狂凝滯了,甚至於她的身體也凝滯了,有一隻被鮮血染紅的、白皙的手刺穿了她的胸膛,打碎了她的血核,也奪走了她最後的希望。
看著那張因虛弱而顯得蒼白的俏臉、看著那被幹涸的汗水凝結成一束一束的黑色秀髮、看著那貫穿身體已經開始控制不住滲血的傷,柏秋寒有一種想哭的感覺。
他強撐著想要站起來,但識海傳來的劇烈疼痛和丹海的空虛讓他無法達成這小小的願望,只能無力地再次摔倒在地。
凌星雪吃了一驚,放下了絲可蘿絲的身體,就想去扶住柏秋寒,只是當她看見染滿鮮血的手掌時,她猶豫了。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她、被血與暗沾染全身的她,真的有資格接過他的手嗎?
明明早就下定決心要做想做的事情,但到了這個時候,凌星雪還是遲疑了。
但是柏秋寒伸出了手。
他勉力伸出雙手,不顧血汙,緊緊握住那隻儘管強大、實際上卻無比纖細的手。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會傷成這樣。”凌星雪嗔怪著,嘴角卻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這一次,她守護住了,守護住了想要守護的東西。
“師姐才是,那明明是先天空明級別的,你也敢和她對上,你的傷……”柏秋寒看著凌星雪肩頭那已經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和月白色肌腱的血洞,露出了擔憂之色。
“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只是左手暫時不能動了而已,我可是血氣化精,要不了幾天就能恢復了。”凌星雪依舊笑著,卻不著痕跡地用破掉運動服的邊緣將那傷口遮住。
柏秋寒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那是絲可蘿絲的聲音,作為第五秘境的高手,哪怕被凌星雪貫穿了血核,她也沒有立刻死去,不斷有鮮血從她口中湧出,已經失去力量核心的肉體不斷嘗試著修補,卻又一次次失敗,只能任由生機流逝。
凌星雪站起身來,想要給絲可蘿絲一個痛快地了結,但是那雙赤紅的眸子卻再次睜開了。
只是當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凌星雪才提起的警惕心就已經消散無蹤。
黑色的改制禮服已經變得破破爛爛,巨大的羽翼也變回了血族原有的蝠翼,漆黑的長髮重新被染上金黃,瘋狂而滄桑的眼神不再,此刻在這裡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十七歲血族少女而已。
“謝謝你們……”微不可查的,絲可蘿絲用羅馬尼亞語——她的母語輕聲說道,“至少現在,我是自由的了。”
這位血族的天才,當代的弗拉德公爵陷入了永恆的長眠,只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卻帶著笑,甚至對殺死她的敵人道了謝。
一縷黑暗從絲可蘿絲的眉心滲出,然後消失在黑暗之中,速度之快,甚至連凌星雪都沒有反應過來。
凌星雪望著天際,忍不住嘆息一聲,她察覺到了,那團消失的黑暗,乃是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