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殺父之仇,殺子之恨,毀女之仇,如何能忘?”傅老太君冷冷開口。
謝世芳長嘆一聲,站起身,看向外頭的漫漫長夜,這看不盡頭的黑夜,如同當年的幽州那個晚上……
“當年傅老元帥拜託我來做若愚的老師,說,只有一個要求,讓那孩子好好活著就好。那些個陳年舊恨,你忘不了,我懂,但若愚難得長得這麼好……小福出現後,難得看到他活得輕鬆些,快活些,這些個事……就不要在他面前說了吧。”謝世芳啞聲說著。
傅老太君神色木然,“我知道,所以,太皇太後讓我在慈恩庵靜心,唸佛,我答應了。說不要見若愚,我便不見。十六年了,還不夠嗎?”
謝世芳一時間沉默了。
傅老太君看著沉默的謝世芳,嗤笑一聲,慢慢的說著,“然後你以為,我不說,若愚便不會知道嗎?他可是我女兒的孩子,我傅家的傳承都在他的身上,他會什麼都不知道?”
謝世芳怔了怔,若愚,若愚知道什麼?
但傅老太君已經站起身,看向外頭的黝黑的天空,低聲開口,“他是傅九,他是傅若愚,他是我傅家的血脈,是我的孫子!他是我傅家唯一的血脈了。這點,誰都不能改變!中宮的那些人想讓他過繼給莊親王?哼,做夢!”說到最後兩個字,傅老太君的聲音裡透出了幾分狠厲!
天色未明的時候,林小福就睜開了眼睛,習慣性的看了看眼前的閣樓,有些茫然,九爺呢?
忽然想到了什麼,林小福忙跳下床榻,趕緊的跑去洗漱,隨便束了頭發,就急急的跑下樓,沉閣一樓門口,秦嬤嬤端著東西正要進來,見林小福急急的跑下來,忙開口說著,“哎呦,小福管事,你慢些!”
“嬤嬤!九爺呢?啊?九爺呢?!”林小福急急的問著。
秦嬤嬤輕聲開口,“九爺已經在昨晚四更時分就出發了。”
林小福呆了呆,已經……出門了?出發了?都不告知他一聲,也不讓他送行?!
怎麼可以這樣!
“小福管事,老太君在前堂那裡坐著,你要不要陪老太君一起用早膳?”秦嬤嬤猶疑的開口,“老太君從昨晚到了東院,就沒有吃過東西,身邊服侍的崔嬤嬤也說老太君得吃些東西才好,但是九爺出門了,也沒有告知老太君一聲,老太君就一直就在那裡坐著……”
說到這裡,秦嬤嬤低聲嘆了口氣。
林小福回過神來,點頭說道,“好,嬤嬤,麻煩你送些適合她老人家的吃食過來,我現在去給老太君請安。”
秦嬤嬤一聽,鬆了口氣,笑著帶著幾分恭敬的應下。
林小福就匆匆的走向了前堂。
前堂花廳裡,傅老太君端坐著,看著外頭的夜色,從暗沉無邊,到一點點的亮堂,似乎很快,但又似乎很是漫長。
“老祖宗安好!”林小福笑著在花廳外頭,躬身拱手,俊秀白皙的臉上是舒朗的笑,眉眼間是通透幹淨,隱約還有幾分頑皮。
傅老太君不由一笑,這是讓人一看就很喜歡的孩子,還是薛山的孫子……
——薛山,那個為了給他們家固執的老頭子示警而不得不死去的無辜的人。
“來,進來,不用這麼多禮。”傅老太君面容溫和的說著。
林小福本來心頭有些緊張的,但這會兒看著傅老太君和九爺八分相似的面容,又見老太君這般溫和平易,心頭鬆了口氣,就不由的放鬆下來,笑著快步走了進去。
“老祖宗,你用膳了沒有?”林小福在傅老太君示意下,在首位坐下,隨後關切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