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暗暗點頭,看來自己的教育還是挺成功的,那個良姐,因為年紀跟自己差不多大,自己不好意思去教導她什麼,沒想到她會這麼想,便站在原地,重重咳了一聲,嚇得那群丫頭慌忙回頭。良姐蒼白著臉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其他人慌亂過後,齊齊行禮喊“見過春瑛姐姐”。春瑛淡淡地點了點關,道:“閒了練針線活去,別在這裡亂嚼舌頭。”眾人呼啦一聲散了,連良姐也心虛地跑掉。
春瑛冷笑了一聲,走了兩步,忽然頓住,腦中有了個想法。
她飛快地跑回院中,抓過秋雁與百靈,到了僻靜處,便問:“近日是不是有我的傳言?說我要做什麼姨娘的?!”
秋雁吃了一驚:“什麼?!”百靈倒有些不好意思:“有是有,那都是別人瞎傳的,你別放在心上。”
“也沒多少人這麼說,不過是幾個丫頭婆子,見你得了老太太和太太的青眼,便在那裡眼紅罷了。”百靈道,“那日我聽到錦羽跟良姐這麼說,其實她說你的酸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什麼做姨娘的怪論,一聽就知道是假的,你也不必去理她,鬧得不象了,老太太自會收拾。”
春瑛笑了笑,拿話岔開了,悄悄去打聽,發現松頣院中果然有這樣的傳聞,府中跟本院丫頭婆子來往比較多的人也有所耳聞,但信的人不多。她微微一笑,知道機會來了。
她尋了個機會,準備了擦有生薑水的手帕,跑去見二太太卓氏,紅著眼睛流著淚,將流言內容誇張了幾分,然後哭道:“奴婢萬沒有這樣的妄想,請太太明察啊!”
卓氏聽得目瞪口呆,繼而氣憤:“是哪個在亂嚼舌頭?!我每天忙這一堆事,就夠亂的了,還給我不消停!”又問鳳鳴:“喜鵲最近在幹什麼?還是天天往老太太院裡跑?!”
不等鳳鳴回答,春瑛便哽咽道:“太太,奴婢自知必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才引來這樣的謠言。太太也知道,奴婢是定了親事的,雖說未婚夫如今不在京中,但備嫁妝也要不少時間,請太太開恩,早日放了奴婢出府吧!”
機會來了,就要把握住。春瑛現在非常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是先前,雖然她是一等大丫頭,又立過一點不大不小的功勞,在主人家眼中還算有體面,但若她大喇喇地向他們要求脫籍,自然是得不了好。搞不好他們一生氣,人不肯放,差事也要黃了,過些日子胡亂配個小廝,就丟開了手。就算是她立下“救主”功勞的現在,沒有慘到那個地步,主人家的心裡總會留著一根刺,時時牢記身邊有個一門心思要走人的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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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提出這個要求,卻是正好。既然有了做姨娘的流言,為保名聲清白,也是為了向二太太卓氏表明態度,要求出府,以示堅決不給女主人添堵的意思。以卓氏的為人,多半是會答應的,哪怕一時不答應,也不會怪罪她,她以後再求幾回,事情就成了。等到將來她出去後,跟這東府的人斷了來往,卓氏也不會太生氣,畢竟她頂著一個“避嫌”的招牌。
果然,春瑛才說出這番話,卓氏臉色就變了,忙道:“你千萬別多心,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老太太那裡還要你主持,說什麼出府的話?快打住了!”
春瑛只是含苦求:“奴婢年紀也大了,比不得年輕的女孩子們機靈,性子又沉悶,不會討人喜歡,還是早日離了這府,把位置讓給更好的丫頭是正經。若太太覺得奴婢平日服侍得不算太糟,便當疼我了,還請太太早些放了我吧!”
卓氏勸了幾句,見她還是不肯鬆口,嘆氣道:“你如今想左了,只怕一時轉不過彎來,你且先回去,歇兩日,家去看看也成,再有人嚼你舌頭,我自會為你做主!”
春瑛卻道:“太太雖是好意,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這種東西,無論人們如何去禁止,總是堵不住的。說不定上面越是要禁止,底下人越發轉得歡了。奴婢雖是家生女兒,出身卑下,卻也是正經人家孩子,從前跟在霍家表小姐身邊,也讀過幾本書,知道禮儀廉恥。如今被人傳這樣難聽的話,哪怕自己再清白,也擋不住別人看輕了自己。奴婢是定了親的
人,萬沒有眼白白地看著自己的名聲被毀的道理!”
卓氏無奈了,只好吩咐青鸞:“你快扶了她回去,好生勸慰幾句。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不會叫你受委屈就是了。”青鸞一個激靈,從發呆中醒過神來,忙忙應了。
春瑛揣度著火候為宜太猛,便抽抽答答地由著青鸞拉著自己走了。到了僻靜處,青鸞才壓低了聲音道:“我的姑奶奶,你怎麼忽然跑來說這件事了?聽到這種流言,你悄悄兒來跟我說,我自會替你料理了,那裡就到走人的地步了?!叫人聽了追問起來,知道你是因為別人說你要當老爺的妾才走的,你的名聲也要受累的!”
春瑛擦乾淚水,淡淡地道:“你能用什麼法子料理?難道我不能麼?只是別人不當眾傳,私底下傳,也夠讓人噁心的了。再說,太太如此精明,這府裡還有什麼事是她不知道的?叫她聽見了,難免要多心。我何苦叫太太疑了我?倒不如早早表明決心,離了這裡乾淨!我人都走了,誰還無聊地說我閒話?自有更好的話題由她們議論去!”
青鸞嘆了口氣,惡恨恨地道:“這種事再沒別人,定是翠翎錦羽她兩個惹出來的,只怕是喜鵲也脫不了干係!她們見老太太、太太抬舉你,心裡便生了妒意,非要傳你的壞話,敗壞了你的名聲才甘心,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春瑛乾笑道:“怎麼又拉上翠翎了?又跟喜姨娘有什麼關係?我倒沒聽說她們也這麼議論我來著。喜姨娘在老太太面前說話還是很小心的,也常說太太的好話。況且這件事於她也沒什麼好處,翠翎就不更沾邊了,你別多心。”
青鸞撇撇嘴:“你別光顧著替她們說好話,翠翎在四少爺跟前服侍,且不論她與你們幾個素來不大合,那喜鵲原是老太太跟前的得意人兒,不然也不會給了老爺。老太太院裡的丫頭,十個裡有六個與她相熟,況且她是咱們府裡有家生子,她老子娘如今還兼著老太太的漿洗,比你又近了一層。自從老太太把她給了老爺,連我們太太都要顧忌三分呢。她從前在
老太太跟前那樣得臉,如今老太太卻更看重你,她心裡能沒點想法?太太早就有心敲打她,你且看著就是!”
春瑛張張嘴,又閉上了。這種妻妾相爭的戲碼,她還是別摻一腳了吧。頓了頓,她才小聲道:“我也沒別的想法,只覺得平白無故惹上這種是非,著實冤枉。更擔心流言傳得多了,老太太和太太便索性弄成真的,那我豈不是屈死了?不是我嫌老爺不好,老爺再好也跟我沒關係,我是定了親的人,無論如何,也要顧慮到未來夫家的想法吧?你也說那是大好姻
緣,難不我放著正頭娘子不做,給人做小麼?!”她拉住青鸞的手,懇切地道:“她姐姐,我們向來要好,你就替我在太太跟前說幾句好話吧!”
青鸞回到正院,把春瑛的話改了婉轉的字眼,一一稟報了卓氏。卓氏半晌不成聲,過了好久才道:“我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春瑛這丫頭怎的就認定了給老爺做妾不好?你們說,我待老爺偏房侍妾,可有一絲薄待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