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上面的說法，我們只要確立了導師和弟子的關係，就能各自獲得一筆功德值，一起試煉還都有功德值的加成。比如這次，當場捉住仙道低階修士不守仙道規矩，黑心腸地做了許多惡事。五娘要是識趣好好交待，那麼證據確鑿，元兇伏法，估計可以每人得上200功德值。但你要是認我做了導師，就會獲得額外100點功德值，我們剛好各自都是250點。”
為了打動桂花，朱成碧也不復平日裡清冷的樣子，滔滔不絕地足足講了半柱香，桂花幾次想要開口都插不進話去。
最後她簡直自己為自己的言辭打動，恨鐵不成鋼地道：“這許多好處，又沒有什麼壞處，不過是讓你認個入世紅塵的導師，你還是不肯答應，豈不是太傻了。”
桂花苦笑：“我何時說過不答應了？”
朱成碧愣了一愣，“那你是答應了？”
桂花點點頭：“弟子何德何能，朱真人幫我撐腰壯膽不說，還煞費苦心地一番教導，光是解析清楚五孃的種種表現就讓我頗有感悟，少走了許多彎路。而且這是兩利的事情，求都求不來，我哪有什麼不答應的理由。”
朱成碧點頭微笑以示讚許，她早就察覺到了送茶點的人候在門外，但直到此時才有心情解開禁制讓她們進來。
幾個丫鬟果然抬著整桌的茶點魚貫而入，連柳五娘都殷勤地垂手在堂下站著，想要伺候烹茗煮茶。朱成碧卻不領情，微微皺眉道：“這裡用不著你，我好好地把我方才讓你做的事情做完就是，不要多生枝節。”
五娘連忙恭謹地稱是，然後從懷裡拿出幾本冊子呈了上去，“我是來給姑娘送紅豆館歷年來的記錄，每年的生意如何，姑娘們的來歷和去處，都一一的記在上面。姑娘要的其他東西五娘也不敢耽擱，晚飯時應當就有初稿出來呈給姑娘過目。”
朱成碧點了點頭，“甚好。東西放下，你們都出去吧。”
五娘忙道：“還想問問兩位姑娘有什麼忌口不成，廚子好準備晚飯。”
這時候朱成碧哪有心思去在乎晚飯吃什麼，她剛才叫茶點來也都只是為了震懾五娘，讓她直到自己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而已。
反而是桂花一邊翻著五娘呈上來的冊子，一邊略想了下，就吩咐道：“按照你們這裡平日裡奉客的上等席面進一桌來，不要添減。”
等到五娘領著丫鬟們走地精光，桂花噗嗤一笑：“我們倒像是強盜惡霸一樣，佔著人家的屋子，叫做主人的誠惶誠恐，生怕招待不周呢。”
“那是因為你我修士的身份在，你若真是個單身孤女，這會子怕不光光是誠惶誠恐了。”朱成碧不以為然地道。她手裡隨意拿了本館裡賣笑的姑娘們的花名冊子，“你看這幾個，賣進來的時候才八九歲，等到十三四歲就被逼著高張豔幟開門迎客了，算算也就是你現在的年紀吧。”
“嘿嘿，娉娉婷婷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一幫半截入土的老頭子，摟著自己孫女年齡的雛妓狎遊賞花，居然還有臉寫這樣的淫辭浪語。”
桂花接過冊子，越是翻看臉上越是凝重。說起來她們兩姐妹都有某些前世的記憶，但桂花腦中的幾乎都是些修煉相關的零散知識，離開葵英城前對這人世間也並無直觀認知。這短短時間內接連面對各種人心鬼蜮和惡毒心思，可以稱得上是驚心動魄，內心很有觸動，隱隱間有了某些想法。
這時朱成碧卻放下冊子，抿了一口杯中碧綠芬芳的茶水，很是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把話題拉回到歷練上來。
雙方既然有了這導師和弟子的名份，關係儼然親近了不少。她雖然是為了賺取功德值而來，但高階修士要想更上一層樓就當追求念頭通達，因果清楚，自然也不會在教導桂花的事情上偷懶。更何況歷練導師的身份可遇而不可求，對她來說也是難得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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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循善誘地問道：“學而不思則惘，空有歷練而不思考，就算曆練個十年八年也是徒然浪費時間，無法化為自身感悟。我且來問你，今日一番經歷，你都有什麼心得體會？”
桂花想了一想：“首先就是，真切地體會到了修士的力量之強大。喬大他們用了那麼多鬼祟伎倆，層層圈套，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卻顯得十分可笑，非但不能算計到我，反而引火焚身。”
朱成碧嗯了一聲，“的確，很多人認識到此點後，發奮修煉，在仙道上更進一步，以期獲得更大的力量，以力證道，一力破萬巧。”
桂花搖了搖頭，又往下說道：“但是弟子也意識到，力量並不代表一切，甚至可能使我們盲目自信，矇蔽我們的雙眼。比如柳五娘只是練氣初期，一味柔弱之姿，但弱者也可以有弱者的手段，找到自己的存身之道。她便以自己的方法來影響我的判斷和決定，若沒有朱真人道心通明，又為弟子層層剖析，弟子只怕就會被她牽著鼻子走，卻還以為一切盡在掌握。”
“不錯，你能認識到這一點，便不枉了為師的苦心。”朱成碧略點了點頭，很有導師的樣子道：“修士對於凡人來說當然高高在上，但是上位者也有自己的弱點和盲區，一味地信奉以力服人並非正路。我輩亦需學習下位者的智慧。”
“九州修士與凡人共存，仙凡間卻如同天塹之隔。我輩該如何自處，又如何相處？”桂花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朱成碧不由地苦笑，開始感到熊孩子不好帶，天才熊孩子更是格外難對付。這個話題自有仙道之日就爭辯不休，各類論述汗牛充棟，哪裡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地明白，正考慮以“你修煉有成自然就明白了”這句萬金油搪塞過去，桂花卻又開了口。
”某位前輩曾經用黃牛，老虎，嬰兒做比喻為我說法，可惜我當時魯鈍聽不明白。直到經歷過這番入世紅塵才略有感悟。凡人如黃牛，負重前行，自己並無多少選擇；低階修士如老虎，磨礪爪牙，開始真正意識到自我，決意踏入仙道，一往無前；元嬰之後則如新生，重歸原點，大道坦途唯願從此自在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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