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待要謝姜解惑,這回兒也不合時宜,陳大醫略一躊躇,轉身出門,遠山便也鬆了布簾兒跟在後面。
稍臾,三四個丫頭垂頭進來,輕手輕腳收拾了碳爐、水盆兒,又一應擦血的布巾,待一切收拾妥當,又悄聲退了出去。
思忖這人過後兩天不發熱,才算是真正平安大吉,謝姜便在腳凳上坐下。
這兩天先是被擄,後又在沼地裡與霍傷周旋,再就方才耗費心神,於九公子處置傷口,謝姜亦是又乏又困,剛倚了榻沿兒迷迷糊糊睡著,耳邊有人低聲問:“怎麼只你在此,嗯?”
謝姜抬頭去看榻上。
斜陽微淺的暉光之中,九公子點漆般的眸子,一霎不霎看了謝姜,待一寸寸看過去,方在她仍帶有血漬的小手上一凝:“方才是你處置傷處麼?”
能問出這話,表示這人神智清醒,謝姜暗暗吁了口氣,細聲道:“陳大醫起了箭簇,我縫的傷口。”說了這句,略略一頓,細聲問:“傷處還疼麼?”
察覺出她話語裡隱有關切,九公子勾了唇角,柔聲道:“嗯,有些疼,不過尚還能忍。”說到這,忽然眉頭一皺“不過這種疼法……怎得與上次縫針時不大一樣,嗯?”
上次割了十字口,這回……這人平素喜潔,要是對他說用了給牛馬烙記號的鐵烙,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謝姜轉了轉眼珠兒,細聲細氣道“起了箭簇之後,傷處流血不止。我便想法子封住。”
拔了箭會流血這是常情,怎得這小東西一臉古怪……九公子眯了眯丹鳳眼,低聲問:“說罷,又用甚麼新鮮法子了。嗯?”
這人嗓音低醇微啞,偏偏末尾那個“嗯”,聽起來溫溫柔柔,好似用鼻子輕輕哼出來……。
罷了,這人原本就喜歡凡事究個根底兒,這回兒為弄清楚這些,連美男計都用上……謝姜索性不接這個話碴,扭臉兒看了房門,細聲喊:“東城在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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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姜在屋裡,東城並夢沉幾人便守在門外。
東城應聲道:“僕在。”
謝姜回頭看了眼九公子,眸子又在他略顯乾燥的唇上一轉,細聲道:“方才叫你尋的東西,尋到了麼?”
潛在的意思,這回兒用得上。
做貼身侍僕的,有幾個不會聽話音兒?東城走進屋子,因兩手託了托盤無法揖禮,便對了九公子略一躬身:“僕見過公子。”說了這句,仍是躬著身子,將托盤對著謝姜平伸過去:“謝娘子看看,是不是這種。”
木托盤上……一把高頸陶壺,幾根尺把長的稻桔棍兒。
九公子眸中露出幾分好笑,只是好笑歸好笑,卻也不開口說話,只轉了眸看。
謝姜伸手拿了稻桔棍插入壺中,看了看遠近,細聲吩咐東城:“往前來些,嗯,榻前。”
東城悶聲上前走了半步,謝姜便捏了稻桔棍兒,往九公子唇邊一遞,細聲道:“吸吸看。”說了這句,見他眯了丹鳳眼,紋絲不動,便又解釋:“你傷勢大險,倘若動來動去,會繃裂傷口。要是用這個……至少飲水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