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酒燉的牛臉頰配有土豆和口蘑,十分軟爛,其實很像他現在的心情。遠處落日像燃燒的鎂,夕陽印刻眉眼。一片藍色之中,他將切好的餐盤換到對方面前,抬眸看向那雙眼睛說:
“日落短暫,但我們之間還有很多頓飯。”
還有一句話未說出口,但那雙眼睛明顯已經懂得——
日落短暫,但他們之間還有的是時間。
第二日,裴子騫與卞皎一起回到吉隆坡,上午出席攝影展廳。
團隊都在,就免不了介紹環節。
早晨工作還沒開始時裴子騫就陪著卞皎,二人之間的氛圍誰都看得見。
待到聚在一起休息,田宜宜示意遠處正在與人交談的裴子騫,很起鬨地問了卞皎一句:
“那位先生是?”
卞皎沒有什麼遲疑或者回避,笑著說:“我男朋友。”
這回答大方至極,引得大家頓時怪叫一片。
動靜有些過火,引得遠處的幾位工作人員都停下動作,裴子騫也停下交談轉頭看來,正巧與卞皎對上視線。
卞皎笑得很明快,朝他舉了舉手中的罐裝氣泡水,像是隔著很遠幹杯。
裴子騫眉梢輕挑一瞬,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
對方身邊投來的那堆視線他一一微笑點頭當作回應,照單全收,大方至極。
這天午餐,卞皎被團隊理直氣壯要求請客吃飯。
這是他們這幾個月裡的老傳統,誰有壞事就請大家喝酒談心,誰有喜事也請大家吃飯慶祝好運。總之就是除了平淡生活之外,總是要大出血的,不過你來我回次數多了,請客性質就只落了個虛名,最後只是輪流去付飯錢而已。
原本卞皎已經離群索居太久,不怎麼適應這樣親密的團體生活。
直到幾個月前,某一次戶外拍攝,他不慎踩空一塊樹枝從濕坡上滑滾到底。萬幸一路沒有遇到石塊,最終只是堪堪扭傷了腳腕,被大家一拖二拽送進醫院。
從醫院出來後已是傍晚,路很直很窄,街燈之下,田宜宜率先叫他請客吃飯。
卞皎那時候都沒辦法自己走路,臉上還有擦傷。聞言停下腳步,環視一圈周圍幾個攙著自己的團隊成員。
一個二個眼睛就差發綠光,明顯全是餓狼,但又緊緊都攙扶著他,眼神擔憂,其中在他受傷時沖得最快的那一位,頭發上還掛著當時沾上的草屑。
無言幾秒,卞皎罵出一生中難得幾次的髒話,然後爽朗笑開:“行,請唄。”
田宜宜喲吼一聲:“大難不死,吃大餐!”
其餘幾位也都號叫起來:“吃大餐!”
卞皎就笑著搖頭,這一夜吉隆坡所有的燈光終於攏進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