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再度回來時果真已經開始登機。
落座後宋清看了眼他的手指。
“你這煙越戒越短命啊。”
本是有意活躍氣氛的調侃,誰料對方並沒有笑,只是說:“活那麼長幹什麼。”
宋清實在看不明白,只能評價一詞:“悲觀。”
接著他取出一份檔案遞出。
“行了,那就談專案吧。不好的訊息是成本問題,那邊的報價不低,德國市場我做過調查,這個産品的需求量並不大,你知道馬術本來就沒有那麼普及,何況遇到這類問題時,當下更多人的選擇是將馬安樂死……”
裴子騫打斷:“利潤問題並不需要你多做擔心,這個專案是我的私隱,與oneiro無關。”
“我不是以oneiro為出發點和你討論,”宋清說,“算了。總之你自己看著辦。”
他少見沒有耐心地將檔案丟到裴子騫桌上,裴子騫也沒在意,只伸出手取起檔案,骨節分明的手指緩慢翻閱。
這個專案是回國前夕他交由宋清主導,內容聚焦動物假肢,主要物件是受傷的馬匹。
其實宋清所說並沒有錯,不止德國,馬術在全球範圍上講都不算普及。即使賽馬已經是歷史最悠久的運動之一,傷馬的治療以及後續痊癒、保養依舊關注度不高。馬的生理結構特殊,腿部受傷後治療難度很大,因此面臨這個問題時,大多數馬主的處理方式都是進行安樂死,以避免浪費過多經濟成本。
裴子騫也曾面臨這樣的問題。
大概四年前的春天,他正在準備天空球的那場工業展會,為此往返國內與德數次。
期間他翻出曾經在陽市的那張舊電話卡,慶幸的是接近一年未使用的號碼並未被回收,在新手機上充值話費後還能使用。展會開始的前一天他剛從國內回到慕尼黑,躺在宿舍裡預備一覺睡到第二日晨,然而半夜時分,那部裝有國內手機卡的電話響起。
即使是公寓式宿舍,半夜鈴聲響起也會害怕打擾其他房間的同學,裴子騫起身從揹包底部翻出手機按下接通。
電話那邊自稱是馬場,詢問他是否在他們那裡購入過一匹馬。剛經歷長時間飛行加之被打斷的一場睡眠,裴子騫只想自己連馬術都不會,怎麼可能買馬,只當又是什麼殺豬盤,當即就想結束通話電話。
這時卻聽那邊說:
“您的馬今天病情加重,我們是來向您確認最後一次是否真的決定將藍調進行人道處理。”
裴子騫立時怔愣一瞬,問:“藍調?”
對方稱是。
裴子騫並不清楚這通電話怎麼會打到自己這裡,但他清楚馬主是誰。
詢問後才知道,原來藍調在一個月前腿部意外受傷,而馬主決定放棄治療選擇人道處理。
電話結尾他告知對方這匹馬並非他所有,但如若馬主真的選擇安樂死這種極端選項,他願意將馬購為己有進行治療。馬場就答這件事情他們不能決定,但可以給他馬主的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