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騫抬眼看他。
似乎意識到可能會誤會,對方說:“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這個是薄荷味的,很提神,我同桌給的,或許可以緩解一下你的緊張。”
裴子騫張了張唇,捏緊漱口水,輕聲說了句謝謝。
“然後還有這支筆。”對方接著說:“剛剛你把手背在後面的時候,我看到你的生日了,先說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看你隱私,但是哦,你是天蠍座。”
裴子騫就看見他的眼睛笑得彎彎,淺粉色的薄唇輕輕啟合,說出他從不相信的那套論斷:“天蠍座今天的幸運色是藍色,其實我也不信這些,不過這個競賽好像很難,現在拜一拜求老天爺爺保佑肯定來不及了,但總歸不會壞的。”
說這個話時,他的眼神好像落在裴子騫的肩膀上,帶著探究與好奇。
裴子騫覺得他應該是在看自己的頭發。
未來得及多說什麼,核對身份證的老師就已經走到面前。
簽字、入場。裴子騫將漱口水塞到褲兜裡,沒有用,但還是鬼使神差放下自己帶來的筆,換成那支藍色的圓珠筆。
出墨很順滑,有好幾道題都是他最擅長的解法。
交卷後走出門,裴子騫在考場外等了許久。他想要將筆歸還,但直到正午,太陽變得毒辣,他也沒有再見到那個身影。靠在圍欄邊,他拆開那袋漱口水灌進嘴裡,口.腔黏膜一瞬間得到劇烈沖.擊,彷彿清涼的絮絲順著面板融入血管彙入心間。
莫名的,裴子騫覺得日光很溫暖。即使今早下雨,雨過亦能是天晴。
晴藍之下,藍色小鳥撲打了幾下翅膀,忽地振翅飛向空中。
記憶轉回收線,裴子騫看向遠處,輕聲與卞皎說:“你沒說錯。”
卞皎注意力凝聚在鳥身上,不輕不重發出一個疑問的嗯。
裴子騫沒有繼續說話。
卞皎也沒有繼續問,因為他正指向前面低聲輕呼:
“它飛過來了!”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小鳥飛來。
淡藍色羽毛從面前輕巧掠過,折射出五彩的繽紛。接著又忽而折返,更改方向,毫不猶疑地朝著雪山的方向飛去。
它或許會經過無數的人群與建築,拍打翅膀,半個歐洲在羽翼之下旋轉流動。飛過慕尼黑,飛過阿爾卑斯雪山;飛過金湖,飛過首都。
飛過一切的美好與不堪,最後停留在相愛之人窗前——
於日落後的藍調時刻,終於收攏一生的羽翼。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