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窗外的天已經黑透,別墅區寂靜得像沒有無人居住,卞皎張了張唇,不知道該對裴子騫說什麼。
一瞬間,他無端感覺這麼長時間來的委屈都湧上心頭。
從小到大卞皎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境地,過去即使有人罵他,他可以扭打回去,有人孤立他,他可以毫不放在眼裡,但從來不像現在。現在他不能動作,不能忽視,有想要的說不出口,即使對方站在他的對面看似關心,他也只能想到上午遞傘,肌膚相碰那一秒鐘對方冰涼的、稍觸即離的手。
裴子騫好像也意識到自己說話時語氣有些太重。
他的視線垂下,落在卞皎裸露的左腿之上,卻又很快移到另一側。
“抱歉,”他說,“我只是……”
“裴子騫,”卞皎打斷,他聽見自己說,“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一說出口就後悔。
他想說的不是這個。他想說的可能是裴子騫,你能不能喜歡我,或者說,你要不要試著喜歡一下我,更或者,他覺得最標準的想法其實是裴子騫,我喜歡你,你要不要喜歡我,可最後脫口而出的卻是那樣一句——
裴子騫,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裴子騫的眼睛明顯抬起,徑直觸上卞皎的視線。透過臺燈暖黃燈光的反射,卞皎清楚地看見那雙眼睛裡的詫異與費解。
卞皎立時只想找哆啦a夢借一個回溯時間的機器,果斷收回剛才那句發瘋一般的問句。喜歡是一回事,不喜歡又是另一回事,不喜歡等於討厭,沒有人會對討厭的人永遠說好,也沒有人會關心討厭的人是否骨折,至少這個時候卞皎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不管有沒有其他的感情,他怎麼能夠說裴子騫不喜歡自己?
裴子騫的神色明顯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好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自己問這樣的一句。卞皎看著,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打著結下墜,站起身朝裴子騫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
話未說完,下一瞬,他卻感覺自己的腰上有從未有過的觸感,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換了個方向。
背脊貼在門板之上,腦海裡尚且一片空白,就有一個薄荷氣息的吻從頰側輕輕落下。接著就是脖頸,鎖骨,一路往下。
“卞皎。”
熟悉的聲線比平時還要低,低過卞皎曾聽過的任何一種聲音,卻帶著一股足以燎原的絕對熱意。
一切是或不是的不確定都在此刻消失,因為此刻這個聲音說——
“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