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樾王
容州地勢西北高,東南低。白水城在容州中部偏北,因沿海地勢偏低。
白水城北門距離白水中心最遠,此地頗高於齊紀縣,但相較於整體地勢仍低窪不平,又連年累月迎來難民流民,多數時間並不通行。
從東門出城後來到北門,林停晚和鬱熠朝兩人深一腳淺一腳朝北門外艱難行走。剛下了一場暴雨,北門設施簡陋,路上多泥淖,大小不成形的坑坑窪窪蓄滿雨水,在城樓燈火的映照下發射出冰冷的光。
“東、西、南三個方向的城門足夠吞吐白水的路上交通,北門如若再靠東沿海的話,也不至於成為難民營。”
林停晚定住腳步朝北門外看去。
門外是一大片空地,空地邊緣黑乎乎像是樹林。空地上多是躺臥的人影,黑暗中只覺人影幢幢,打眼看去不下百人。有條件些的用茅草和木板簡單圍成一個遮風避雨的小空間,大多數人還是在泥濘中坐臥休息,有的躺在地上經過雨水沖擊奄奄一息。
白水城徹夜的燈火搖曳不到這裡,喧嘩的熱鬧僅僅一牆之隔,便天差地別。
林停晚咬牙切齒之際,從城樓中出來兩個官兵。他們提著燈,火光微弱,卻吸引了不少流民。
“你們兩個!遠離城門!”一個提燈官兵在黑暗中將兩人認成為流民,厲聲呵斥。
待人走近,林停晚出言問道:“兩位大哥,我們是從外地來參加商會的,遇到封路來晚了,請問怎麼進城?”
年齡大些的官兵上下打量兩人,疑惑不前,直到看到鬱熠朝掏出的商會請帖,才換了一副柔和的面孔。
“從東門進,北門封了!”
“為何封閉?”
提燈的官兵是個小兵,還沒等年長的說話,兀自搶先道:“你沒看到這裡這麼多半死不活的?要是他們趁機跑進城裡怎麼辦。”
“但是這裡離東門不遠,這些人若是從東門進去怎麼辦?”
小兵不以為意,往遠處林子裡一指,“那頭也有我們的人,看著人不讓跑了。前幾天跑了幾人,孃的,給鬧了不少事……”
老兵攔住小兵,警告他說的太多了,“你們兩個趕緊走!別耽誤我們數人頭!”
林停晚握住鬱熠朝的手微微松開,朝老兵走近兩步,往他手裡塞下幾兩碎銀。
“大哥行行好,雨天路不好走,我們都走到這裡了,當真是沒有氣力了,通融通融。”
老兵手裡反複揉捏著手裡的銀子碎,一臉為難。
“兄弟不是我不行方便,我們這隊的看守不僅有我們白水的人,容州府的也增派到這裡了,要是被他們看到,去知府那裡告發……”
白水是容州的一個城,一個小小的城門,竟然能牽動州級的調兵守令。這白義正真是個要臉面的人,為了商會,不計成本不算代價地維持體面。
鬱熠朝也不為難看守,只是問:“你們剛才說要數人頭?”
這樣嚴格的管理,不像是對待流民,更像是對待罪犯。
“對。”老兵見有人給他轉移話題解圍,不動聲色地將碎銀掩進自己袖子裡,順著鬱熠朝的話盡心盡力地解釋,“半月前這裡的人還不多,也沒人管著,好多流民趁機進了城,惹了不少麻煩。前幾天容州衙門的人帶著我們把人都逮了一遍,本想投到大獄裡,但是……”
“什麼?”林停晚不解。
“但是牢獄在南,要過去就要路過白府,而這兩天恰巧商會開幕,所以就把人都抓到了這裡?”鬱熠朝補充完整,盡管是疑問的話,卻字字珠璣而肯定。
看守撓撓頭,表示自己只是執行命令,不知道為何把人都推出白水北門外,但是他們要保證每天的人數,算上死去的,只能增多,不能減少。
林停晚眉頭蹙起,“每日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