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停晚的目光越過窗戶朝不遠處的房間望去:“你要確認一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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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八月的天,幾場雨後漸添寒涼。晚上愈發明顯。
地上本就涼,夏末秋初的地上更涼,偏僻角落雜草叢生的地上更更涼。
袁滿四仰八叉地躺在一麻袋物件裡,無意識地呼進撥出著浮塵,感覺再多喘一口氣就會被塵土堵著憋死。相比之下鬱熠朝則躺的比較優雅,眼睛覆著煙蟬綾,一襲出眾的白衣都不落灰,不知道的以為他這是躺在什麼雅室中彈琴賦詩。
一片寂靜中一個人影悄然而過,朝著裡堂而去。那裡休息著病重的袁醫。
人影靜悄悄走進屋裡,緩緩從身後抽出一把短刀,反著銀色的冷光。
他走到床前,提起短刀,直直刺下,觸感卻不像刺入人體般堅實,反而松軟如綿。
“?”一掀開被褥,竟是枕頭!
“大人夜襲頤安堂,說出去有辱名節。”
門口處突然緩步走出一人,白衣飄起,不緊不慢地好心提醒鬱行志。畢竟他大伯最是愛惜羽毛。
鬱行志都未曾換衣,穿著最尋常的私服夜行,違法之事未遂也絲毫不慌,一手將短刀遮掩進衣袖,走向門口。
“你設局套我?”一上來就兵戎相見,沒有半絲親情。
“我眼睛不好但是耳力極佳。”
鬱行志年過半百,刻板嚴肅,鬱熠朝和他臉形有幾分相似。自從鬱熠朝一意孤行要插手袁醫的事情,鬱行志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他走近鬱熠朝,從透露著親緣的面容中看不出任何想法。
“頗有長進。”他評價。
“但是自尋死路。”他又補充。
鬱熠朝扯了一半的嘴角,涼薄道:“大伯倒是為家族考慮,考慮了這麼多年,還要讓鬱又寧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做殺手。如今竟還想殺死鄉鄰,來換取你的名望。”
“放屁!”鬱行志中氣十足,“阿寧不懂事,你好歹是他兄長,千裡迢迢之外竟不見照顧,任由她跑去皇宮!”
“還有那袁醫,他那副樣子,你清楚他命已不久了吧?早晚得死,何必還留下把柄威脅?”
鬱熠朝怒火直起:“那你早晚也得死,不如今天和袁大夫做個伴!反正我爹也醒了,鬱家終究不會倒下。”
鬱行志瞪大雙眼,後撤一步。他知道鬱熠朝這些年沒少查往事,沒想到已經深入至此。“你竟知道?”
鬱熠朝冷笑:“知道什麼?知道你為了家産給我爹下藥讓他癱瘓在床,月月找袁醫求藥維持昏迷?”
“放屁!他跟著穆封華打仗,窮的叮當響,連匹好馬都買不起,還是我資助他置辦。老母扔下不管就算了,老婆孩子也不管,你他孃的小時候的尿布都花的我的俸祿,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鬱行志越說越激動,而後冷笑一聲:“那穆封華,當年明眼人誰看不出來大勢已去,你爹那死腦筋非得愚忠。鬱熠朝,你知道赤華山為什麼叫赤華山嗎?當年赤華山一役血屍滿山,幾場雨都沒能淋淨。近萬人的軍隊,全軍覆沒在那小山旮旯裡。你爹若是不癱,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