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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停晚晝夜趕路,連著好幾天沒有休息,甚至連老毛病腹痛都感受不到那樣明顯了。
他其實有些害怕睡著,因為一閉上眼,鬱熠朝的臉就會出現。他不是不想見鬱熠朝,他想瘋了。但是他更加害怕。害怕隔著的深仇大恨,害怕解釋不清,更害怕解釋清了。害怕見到他,又害怕自己沉淪。
畢竟他從來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時常擔憂自己想極了,直接回去把人偷搞出來,綁著和他做亡命徒,不管他願不願意,不管他如何恨自己。
另一個不敢休息的原因在於,有人在追蹤他,人數不少。
從進入華州開始,一直不遠不近地墜在其後,不知道是哪方的勢力。但是耐心極好。
林停晚決定釣釣魚。於是當晚破天荒地下馬訂了個客棧,然後要了盆水洗洗就躺下睡了。
當晚果然人聲窸窸窣窣,腳步聲響起,逐漸逼近。危險的氣息迫近,黑暗中無聲地亮出了一把鐵刃,毫不猶豫地插向平躺的林停晚。
——的枕頭。
林停晚睜開眼,無奈嘆一口氣,“鬱又寧,你有完沒完?”
要殺不殺,看不出深仇大恨,但是折磨人倒是有一套。
鬱又寧拔出匕首,洩力地跪倒在地,將頭埋進手臂,抑制不住地低聲啜泣起來。一瞬間,林停晚以為回到了臨山的閣樓上。
“可是我真的做不來!”鬱又寧有些哽咽。
林停晚穿鞋下床,難得好心地給她遞了個手帕。
林停晚蹲下身,聲音很小但堅定:“是皇後?”
這並不是一個疑問,而是確確實實的肯定。鬱又寧瞬間止住了眼淚,向後跌坐。
“你……”
“你怎麼知道?”
林停晚苦笑:“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江承璟,竟看不出他被他皇額娘控制的死死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控之中。若不是她預設,早在你踏進皇宮的那一刻便已經被杖斃了,如何還能讓你在添蕪苑待上這麼多天。”
鬱又寧嘆一口氣:“我確實,對太子殿下不敢有僭越之情。”
林停晚用指摘的眼神盯著她。片刻後,鬱又寧只好坦言:“好吧好吧,我這個身份怎麼配當上太子妃,若是能撈個太子面前的臉熟能說上句幫忙的話我便感激不盡了。我死皮賴臉跟去,只是想賭一把太子殿下對我的感情,好歹我也陪伴了他小一個月。”
“你賭對了,太子殿下確實宅心仁厚。”
“那有什麼用。”鬱又寧說,“他終究還是被皇後控制。正如你所料,我一進宮便被帶去見了皇後。我也以為她要將我杖斃,只是……”
“她認出了我。”
林停晚大驚,“她為何會認識你?”
“難道她是?”
林停晚心裡躥起一個盤旋許久的猜測,如今在鬱又寧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
“沒錯,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她在控制鬱府。我爹一直在為她效命。還有你,可能……”
也是她在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