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悔經在大涼家喻戶曉,幾乎被尊為國經,陡然在這瞧見,確實讓我頗感意外,”長寧伸手一一撫過經文上的墨色字跡,側著頭問祁淮:“不過,我從大涼來的難道犯你們大慶律法了麼?”
她蔥白的指尖在漆黑的墨跡上緩緩拂過,極致的白與極致的黑,像是一幅暈染過的水墨畫一樣展現在祁淮的面前。
男人眸色像是被墨色侵染,濃烈翻湧。
祁淮久未答話,長寧卻也不惱,只將經文捲起來握在手中,朝離她極近的男人揮了揮。
“這經文,送我可好?”
瞧她這樣子,祁淮倒是沒忍住笑了,“你這哪裡是徵求我的意見?”
這分明是已經將他抄寫好的經文牢牢攥在手裡不放了。
前方的姑娘眉眼彎了彎,似乎是笑了。但隔著面紗,所有的一切都被朦朦朧朧的白紗遮掩住了,祁淮看不真切。
他撚了撚手指,不知為何,這一刻,想掀開這面紗的想法竟如此迫切。
祁淮從來就不是個願意委屈自個兒的人。
“我的經文,可不是那麼好得的。”他語速很慢。
長寧眨眼,歪著腦袋看著眼前的男人。
祁淮忽然站直了,他眸色沉沉的瞧著長寧——下一秒,男人忽然伸手,朝著她耳後探去。
——卻被長寧眼疾手快的躲開了。
長寧往右邊躲了一步,動作間,白紗從祁淮指間劃過,他下意識握住掌心,白紗卻從掌心劃過。
短短兩秒,白紗只輕輕的揚起了一角,卻很快落下,虛影之間,祁淮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些什麼,卻又覺得自己什麼都沒瞧見就已塵埃落定。
祁淮指尖捲起,收緊了虛空的手掌。
長寧側過身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祁淮,“這就是要您經文的報酬?”
祁淮緩慢背手,細細地摩挲著手上的扳指,半點也沒有碰了個軟釘子的尷尬。
長寧往窗外看了一眼,她將手裡的經文原封不動的放回了書案上,“若是這樣,那看來我還是無福消受貴人親手抄寫的經文。”
“這明悔經雖然難得,但我也不好奪人所好。”
“原先並不知曉這小佛堂是您的地方,貿然打攪實在抱歉,”長寧福了福身:“我的侍女來了,就不過多叨擾了。”
說罷,長寧朝著祁淮點了點頭,便從他身側離開了。
祁淮維持著剛剛的姿勢沒變,直到長寧離開神色也沒有半分變化。過了一會兒,蘇列進來奉茶,祁淮這才接過茶,走到窗邊。
茶是今年歲末南邊上貢的白毫銀針,只飲一口,滿嘴清香。
瞧著愈走愈遠的背影,蘇列猶豫著還是問了句:“陛下就這麼讓姑娘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