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這抄經文的習慣,好似前些年也沒有啊?蘇列心下琢磨,陛下這習慣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想了半晌也沒想起來,眼瞧著陛下已寫完一卷,蘇列按下心緒,將帝王禦筆抄寫好的經文仔細的捲了起來。
看著皇上提起筆,就要開始寫下一卷,蘇列卻見皇上筆尖停頓,半晌沒有動作,筆尖的墨汁垂落,在宣紙上暈開。
蘇列眼皮一跳,還未開口告罪,就聽見帝王開了口。
“你可有聽見什麼聲響?”
蘇列一愣,凝神靜聽了一會兒,才隱約聽到點動靜,他心道糟糕,立刻跪了下來:“奴才立刻派人去——”
蘇列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帝王打斷了,“是樂器的聲音。”
皇帝愛音律,蘇列跟在他身後多年,自然也對一些樂器耳熟能詳。
見皇帝沒有怪罪的意思,他仔細聽了一會兒,才道:“好似是洞簫。”
帝王放下筆墨,走到窗邊,蘇列替他將窗柩推開。殿外是一片竹林,竹葉茂密,看不清人影,卻隱約可聞,簫聲是從殿外閣樓上傳來的。
祁淮靜了片刻,忽然開口:“不,是南蕭。”
蘇列怔住了,南蕭?可是南蕭不是——
還沒等蘇列想明白,帝王已經將門推開,背手走了出去。
時節已是深秋,整個山峰到處枯黃一片,唯獨玄雲寺這處滿眼碧綠,讓人瞧著就賞心悅目,格外舒坦。
帝王忽然起心思出了內殿,蘇列反應迅速立馬跟了上去,底下的幾個內侍愣了一下也著急忙慌的跟上前。
陛下身子不好,這深秋的晚上,山裡已經寒了起來,若是叫陛下凍著了,他們可萬死難辭其咎!
祁淮隨著簫聲尋了過去,最後停在閣樓下面。閣樓不高,只略微有幾層臺階。只是亭臺樓閣,被青竹環繞,只有絲竹聲傳出,而奏簫本尊反倒讓人看不真切。
祁淮凝神聽了一會兒,眸中漆黑一片,良久,他抬手,輕輕撥開幾片竹葉,抬眸往閣樓上看去。
夜間燈火微弱,他只能瞧見一抹白色衣角被風吹起,遮住了女子面容。
陛下愛音律不是秘密,宮裡僅有的那幾位娘子也不是沒有想著法,另闢蹊徑地想用音律在陛下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但卻從來沒有一位成功過——陛下是從來不肯分半分眼神在那些人身上的。
眼前這位出現的時機實在太過湊巧,若是說她不知曉陛下在這,只是偶然碰上的,這機率有多小?
蘇列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按照以往,此刻他是應該上前,將這膽敢將心思耍到帝王面前的女子給驅趕下去。
但帝王心思向來難測,瞧著陛下這幅神色,蘇列倒是躊躇了,難得的猶豫了起來。
另一側,新露聽見動靜,低聲提醒喚了一聲:“主子。”
長寧沒出聲,直到吹完最後一個音符,才緩緩將蕭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