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和拇指並攏,捏了捏眉心,她屈身坐在最高一級樓梯,抱著膝蓋,視線落在黑暗的前方,又怔怔出了會兒神。
思緒漫無目的地發散,那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父母去世的那天,她坐在滿牆的爬山虎下,夜色也是這般昏暗。
想起了小姨半夜下班,偷偷進房間給她蓋被子,想起了她在燈下為她縫補衣服的模樣。
想起了小姨那麼溫柔和藹,任勞任怨的人,為了她和姓胡的男人爭吵,甚至不惜離婚。
她的人生是比旁人苦,但因為有小姨在,從來沒有讓她覺得,她是個沒人愛的小孩。
蟬鳴戛然而止,像壽數到了,從茂密的樹梢深處墜落,仰躺著死在路邊。
林念一直繃著的神經終於有所松動,搖搖欲墜,幾乎被沒來由的恐懼淹沒。
萬一小姨出事,她在這世上,就真的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怎麼會不孤獨呢。
她光是坐在這裡,難以抑制地設想最壞的可能,已經感到一種窒息般的痛苦感鋪天蓋地地湧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連呼吸都是疼的。
林念閉著眼,努力平息著急促的呼吸。
輕微細小的聲音在幽暗的樓梯間回響,像是抽噎。
她太出神,沒聽到樓梯間的門被拉開,直到一陣風落在身邊。
來人隱在黑暗裡,身影修長挺拔。
少年姿態依舊散漫,躬身屈膝,食指勾著車鑰匙,漫不經心地坐在她身旁。
鼻息間盡是冷冽的薄荷香氣。
林念呼吸猛地一滯,頓了兩秒,偏頭看他。
他們動作都很輕,聲控燈在寂靜的夜裡依舊沉睡著,她只能看到他漆黑得發亮的一雙眼。
像夜色裡所有沒有出現的星星,都落在了這裡。
江淮定定地看了她兩秒,插科打諢似的低笑一聲。
“怎麼,驚喜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