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遊幾乎瞬間愣了一秒,這是他早就找到人調查得知的結局,不算太意外,只是沒想到喻越樂突然提起,又這樣坦白,只好下意識作出反應,安慰喻越樂說:“沒事的,再努力練一段時間,我們下次再試一次,我相信你可以......”
怎知下一秒喻越樂突然很崩潰地哭出了聲音,毫無預兆地一隻手捂住了臉,另一隻手抄起床上的枕頭就往刑遊的身上用力地扔過去。
沒有砸到。刑遊穩穩地接住了。
喻越樂幾乎有些聲嘶力竭地尖叫出來:“可是我已經努力很多次了,我從小到大都在嘗試!我根本不想跑!我根本不需要這個加油!”
喻越樂的眼淚源源不斷流下來,像兩條永遠沒有盡頭的苦河,奔流過喻越樂的從前,又滔滔不絕躍向了他的未來。
他的聲音迅速地變得有些沙啞,好像這條苦河裡全是些泥沙石頭:“從小到大我就那麼那麼討厭一千米,好不容易大學都要畢業了,為什麼還會有?明明都逃到英國了,為什麼還要跑?”
“我根本做不到。”喻越。
他哭得崩潰,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在發抖,好像待宰的羔羊,一點也不要看向刑遊,只是一味地別過了身子。
刑遊看的心髒迸發出一種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似被針紮。他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走近了,輕輕地抱住喻越:“沒關系的,只是一次體測而已,你不想......”
誰知喻越樂聽到句話卻好像應激,很用力一把推開刑遊,抖著聲音冷冷地嗤笑,說:“你當然覺得沒關系!你這麼居高臨下一路順風順水。刑遊你從小就這樣順遂,難怪要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痛苦是什麼!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
從小被愛澆灌著長大,哪怕不嬌弱也總矜貴,認為苦難和幸福無異是因為他擁有最根本的選擇權。
而在痛苦裡的人根本沒有選擇權。這才是最大差異。
“對,一千米體測,很簡單。我也沒見過身邊哪一個男生會害怕和抵抗。但可能我就是這樣懦弱。對你來說更不算什麼,你大概根本也不懂為什麼這樣一件小事會讓我這麼崩潰。”
喻越樂的淚一滴一滴地摔下來,像從前課文裡寫的大珠小珠落玉盤,講出的話也像眼淚一樣粒粒分明,幾乎是咬著牙講的,“你永遠這麼高高在上,這麼冷酷地殘忍,就好像以前初中你去體驗貧苦,最後兩袖清風輕輕鬆鬆地走了,留那個女生看見過光明又重新要忍受黑暗,給人選擇又讓人掙紮!”
話音一落刑遊就變了臉色,瞳孔驟縮,動作也瞬間停頓,怔怔地望著喻越樂,顯得不可置信。
喻越樂也一下子回過神,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很輕地張了張嘴想解釋,卻沒有辦法那樣快開口道歉。
他從小到大都別扭慣了,拉不下臉講對不起,哪怕脫口而出的並不是自己的真心話,可短短三個字也要在他喉嚨釀上很久也吐不出來。
刑遊的喉結動了動,沒什麼表情,眼神還是筆直看著喻越樂,卻不像剛剛那樣堅定了,他往後退了一步,很平靜地對喻越樂說:“我先出去冷靜一下。”
刑遊本意是想自己出去先冷靜地捋一下思緒,也讓喻越樂一個人再待一會,等兩個人的情緒穩定下來,不再至於脫口而出些傷人心的話的時候,就再回房間找喻越樂聊一聊。
結果喻越樂看見他轉身,心裡嚇得漏拍,好像整個人瞬間溺亡在那條苦河裡,感受不到了呼吸和四肢,以為他要走了。走意味著離開。離開意味著不原諒和不要再回來。
喻越樂一步跨出去攔在他身前。
喻越樂又有些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把手背過去摸索著把房門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