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著寬松的棉質長裙坐在他身旁,她撫上樂禕指尖的花苞,花骨朵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
我們裡裡長這麼大了呀。
寶貝,媽媽給你削梨子吃,幫媽媽把水果刀遞過來好嗎?
她指尖離開的瞬間,晝夜逆轉,昏暗的客廳裡,樂志周看著兒子。
懸空的手突然停頓,呆滯的眼睛也不知道落在哪裡,可手指卻分毫不差的朝著水果刀所在的方向伸去。
利刃與軟肉在空氣中交彙的瞬間,樂志周用力握住樂禕的手腕,繃直的手背不可控的抖動著。
“裡裡!”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身形一僵,樂禕迷茫的看向眼前的男人,眼睛直直定在樂志周臉上,似乎在辨認什麼。
“爸爸……”
那把鈍刀被一隻溫柔的手強硬的拔了出來,樂志周將兒子抱進懷裡,安慰似的撫摸著樂禕的後背。
漆黑的瞳孔盯著窗外,一顆滾燙的透明的淚水從左眼眶劃落,樂禕閉上眼睛,將臉頰埋進樂志周懷抱。
“爸爸,把我送醫院吧……好不好?求求你了,爸爸……”少年悲悸顫抖的哭腔斷斷續續。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場淩遲,捅在樂志周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無盡的黑色將夜空吞盡,絲毫不剩。
今夜的西禾上空竟沒有一顆星星,就連那月色也被濃霧層層包裹。
嘭——
明亮刺眼的白熾燈被人開啟,房間裡入目皆是茫白。
病床上,少年的手和腳被綁在左右,削瘦蒼白的面板上留下一道道紅痕,撕扯開來的領口之下被白紗布包裹著,隨著他扭動掙紮的動作浸出血色。
推車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醫生的腳步聲與低聲詢問的聲音扭曲的混成一道往大腦裡鑽。
一道刺目的光源射進眼睛,瞳孔迅速收縮,眼前虛影重疊。
“注射胰島素。”
“時間是下午六點二十分……”
細針刺穿皮肉,液體注入少年身體,凝滯不前的時間被一滴苦澀透明的水滴劃破。
樂禕閉上眼睛,身體猛然抽搐,身下潔白的床單扭曲的撕扯,痛苦發洩著。
他想要咬唇,卻被人用手強勁的將纏著布條的木片塞進嘴巴裡。
“對不起樂先生,我們沒想到他會用那支筆自殘,是我們的疏忽,抱歉。”
樂志周背過身,垂眸望向手中捏著的信紙,明明手腕都是因為用力而在顫抖,但手中的信紙卻沒有被捏皺絲毫。
[給爸爸:
今天天氣很好,可惜視窗又高又小,但是我可以聽到外面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如果這個時候你在我身邊的話,我想當我問你,爸爸為什麼冬天的麻雀小麻雀簡筆畫)還能這麼有活力,你肯定會告訴我一個答案,雖然那個答案是爸爸胡編亂造的,所以我還是寫給你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