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緊拳頭,背脊微微弓起,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一邊警覺地盯著周圍蠢蠢欲動的眼睛,腳下橫七豎八地躺著好多人,呼痛聲不斷。
“還上嗎?”她問。
眾人皆搖頭。
她掃視一圈,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女孩,十歲左右,圓臉雙馬尾,骨瘦嶙峋,但眼神漆黑透亮。被她拉出人群的時候,瑟縮了一下,但沒哭,也沒跑。
看起來靠譜。
她從包裹裡拿出一小塊麥芽糖,放在小女孩手心,問她:“你們是強盜,還是流民?”
雖然人數不少,但他們上來搶東西的時候亂糟糟的,也沒有拿兇器,不像是有組織的山賊。
小女孩懵懵的:“有區別嗎?”
……說得真對。
“那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姚州。”
李昭寧的瞳孔猛地收縮。
姚州是她的封地,一直豐饒富裕,怎麼會有從姚州來的流民?
除非……
“姚州已經被南詔攻下,我們一路逃難,但是每個城都不肯收留我們,就只能在外面搶點路人的東西,勉強活著。”
人群中的一個老婦人喃喃開口。
李昭寧難過地閉上眼,五髒六腑似被無數尖刀刺入。
這些人並不是她的敵人,而是她的子民。
數月前,她從姚州一走,身後山河陷落,百姓本可投降,但卻選擇了棄城逃向中原。他們心裡,還是認自己為大周子民,要回到大周的土地上去。
可大周認他們嗎?姚州離長安千裡之遙,途中城鎮無數,卻沒有一座城願意收留他們。
雖然閉著眼睛,但流民的臉似翻書一般歷歷在目,刺得她眼睛一陣陣酸澀地痛。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
睜開眼時,眸中怒意已盡數消散。
不就是姚州嘛,她十歲那年就能多方籌謀將這塊地拿下,如今她二十一歲,難道還不能收回姚州嗎?
李昭寧讓他們在這裡等著,她則拿起唯一的一把傘走出了門。這裡離裴硯的難民營不遠,或許裴硯不在,但村裡的人都算親和,或許可以說服他們暫且收留這二十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