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之間一片死寂,周圍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時不時的笑聲讓越發窘迫的路將寧的臉色變得緋紅。他從位置上站起來,看著面前這個和自己幾乎共用一張臉,且個子看起來也是一模一樣的男生,緊張地舔了舔幹澀的嘴唇。
在長久地注視下,男生再次開口:“你叫路將寧那我叫麥望安啊?麥望安,我說你腦子是不是還丟在家裡呢?趕緊回去找找看吧。”
同學之間發出一陣又一陣尖銳的笑聲。
路將寧被罵得臉紅體熱,而男生說完後就沒有再去搭理他,轉而走回到還存有餘熱的凳子上,一屁股坐下,倒頭就開始閉目養神。他站在過道上,無措地看著男生的黑發,想要問些什麼時,又被趕來上課的老師給厲聲打斷。
老師腰間戴著擴音器,沙啞帶刺的聲音立馬擴散到教室裡的各個角落:“上課了沒,都在這裡站著幹什麼,你們知識點都背過了?”
話音剛落,同學們紛紛而散,只剩下路將寧還魂不守舍地站在過道上,看著那個男生。
“麥望安?”老師已經站上講臺,“怎麼還在那裡站著呢,耳朵是聾了還是怎麼了?”
“老師,”第一排有一個白淨的男生舉手報告,滿臉堆砌著笑,“麥望安說他不叫麥望安,他說他才是路將寧,所以不願意回去。”
這話一出,班裡其他同學齊聲發笑,連同講臺上翻書的老師也輕笑一聲,隨後立即恢複嚴肅貌,只是眼裡還殘留著古怪的笑意。她看向已經慢吞吞坐到位子上的學生,關心道:“麥望安啊,你是不是生病還沒有好徹底呢?”
這句話其實就是最單純不過的關照,沒有嘲諷的含義,但學生們聽不出,此刻他們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這個話題上,經老師一問,於是便鬨堂大笑,以為老師帶著頭嘲笑同學。
路將寧已經無地自容了,他本就是個臉皮薄又好面子的人,被小孩子和老師齊笑,頓時覺得全身置於火焰中,他要被這些話給燒死了。
“沒有……”他不敢抬頭,一邊低著頭無目的地翻書,一邊回答,“我生病好了……”
他的聲音小,能聽見的也就旁邊幾個,講臺上的老師大概是聽不見的,不過她也沒有繼續打算問下去的意思。見人已經低頭,她一眼就看穿孩子多半已經發窘,趕忙嚴厲地制止班內肆無忌憚的笑聲,拿出粉筆準備開始講課。
待逐漸進入課程正軌,路將寧緊繃的心才隨著同學們注意力的轉讓而鬆懈。這節課他沒有聽多少,他的餘光一直偷瞄鄰桌的男生。
那男生不再是課前睡覺的姿勢,鬆鬆垮垮的,撐著下巴,軟塌塌得像一攤泥似的,睡眼惺忪地聽著講臺上數學老師在講授公式轉換。
在觀察期間,他想,眼前的這個人就是恙口中所言的那個性格與他大相徑庭的自己了。
“我找幾個同學爬一下黑板啊。”
此話一出,班裡再次寂靜,就連路將寧這種大學生也禁不住這種恐嚇。他低頭,手不停地演算著,實際紙上都是奇形怪狀的火柴人。
“路將寧,你來黑板上算一算。”
應激一般,班裡突然有兩個人站起來。
“麥望安,你站起來幹什麼?”老師詫異地問道,班裡又有起鬨的趨勢,在被問的人支支吾吾時,她大概也猜到了原因,“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路將寧了吧,你讓別人怎麼辦?”
“我……”路將寧臉紅得要滴血。
隨著班裡的笑聲漸高,老師打住:“那你也別坐下了,和路將寧一起來黑板算題吧。”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跟在男生的身後,慢悠悠地跨上講臺。猶記得黑板升級是在高中發生的事情,現在的黑板是最舊式的一整塊黑色牆壁,老師若想喊人爬黑板做題,首先會用粉筆手動將黑板分為幾等塊,以此來方便學生在書寫過程的時候不會串到別人的領域。
路將寧被分到最右邊的一塊,緊挨第三塊的男生。解算期間,他總會偷看那個和自己長相相同的人。並非是不會做而去看,而是驚訝那人從上講臺後就一直把玩著手裡的粉筆,屬於他的解題領域就只有一個解字,其餘的地方完全空白著。
隨即,他在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人不會。可又怎麼可能呢?前世的他雖說學習不是次次數一數二,但在小學期間也是名列前茅,像這種數學例題完全不在話下,怎麼可能像根木頭一樣,直愣愣地傻站在講臺上啊!
性格會導致成績的優劣嗎?這人真的是他嗎?
“路將寧,不會就下來,別站在上面給我丟人現眼了。真不知道整天來學校幹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