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踢的那一腳全當是孩子間的玩笑,何況看著面前這張臉,麥望安也把它當作是自己絆了自己一腳而已。他拂去腿上的灰塵,貼著牆站起身,直視路將寧:“這裡只有它一隻?”
“只有無常,它是隻公貓,不生崽。”
“那周圍就沒有母貓嗎?”
路將寧長久沒回話,看向麥望安的眼神內閃爍著古怪:“要母貓做什麼?”
麥望安被他問住:“或許兩情相悅……”
“有母貓就一定要生崽嗎?”路將寧的眉頭越鎖越緊,“你為什麼要跟我討論這種話題呢,你就不覺得我們這個年紀不太適合嗎?”
“……我討論什麼了?”麥望安不理解。
“想什麼你心裡清楚得很。”路將寧漠視著他,哼出的鼻息中充斥著鄙夷,彷彿再多看一會兒就要髒了他的眼,登時轉身離開此地。
他走後,無常似乎沒有了依靠,當即竄入園子深處,消失得無影無蹤,餘下芃芃青草上浮起的塵土,在光耀下飄揚著,格外亮眼。
麥望安還傻站在原地,腦海裡一遍遍地翻閱著說出口的語句,未曾覺得說出去的這些話中有一句較為過分。他一邊順著路將寧走過的路往回趕,一邊盤算著屬於這個年紀的孩童的心理,最後得出的結果還是自己太老了。
兩個相差十幾歲的靈魂彼此相撞,任哪一方都不能完全理解對方的腦迴路,這很正常。
再者,麥望安想,除去年齡,他們二人在性格方面也是有所差異的。性格從來沒有好壞之分,路將寧直來直去的個性應該受到保護。
因為這是前世乃至現在讓他所羨慕的。
回到班裡,正巧趕上上課,麥望安在聽課途中瞟過幾次路將寧,發現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低著頭,拿著筆在紙上圈圈畫畫。看著他稚嫩又熟悉的側臉,麥望安皺眉,從前自己可是絕不會在老師講課期間開小差,更不會無視老師所講的內容,憑著自己的心意胡作非為。
下課鈴聲驟然打響,學生們的低聲細語變得嘹亮起來。麥望安中午沒有揹包的習慣,起身就要離開座位趕回家。臨走前,他還特意向路將寧那邊看一眼,那裡只有一個空座位。
小學期間,為保證學生的人身安全,一到五年級是需要排隊才可以離校的。麥望安早忘記了這一件事,抬腿就要下樓,被同樣排在隊伍末尾的同桌喊住:“麥望安你去哪兒啊?”
麥望安困惑地回頭:“我回家啊。”
“你怎麼不排隊!”同桌對他的所作所為表現出滿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麼學習路將寧啊,你難道覺得他的樣子很酷要去學習嗎?”
“……什、什麼?”麥望安慢慢吞吞地回到隊伍後,他朝隊伍前方打探兩眼,都沒能發現路將寧的身影,“路將寧難道提前走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啊,”女生嘀咕,“他要去吃小飯桌,早去能吃到好多好吃的呢。可是別人也有吃小飯桌的啊。如果都像他這樣的話,那豈不是亂了套?我不喜歡他這樣做。”
麥望安贊成她的話:“你說得有道理。”
排著隊走下樓的這個過程對麥望安來說有點兒漫長,他百無聊賴想著小飯桌的事情。
前世的他也和路將寧一般,因為父母工作性質的原因,他中午不回家吃飯,而是去學校附近的小飯桌蹭飯。但這也是在他六年級時阿嫲去世,他的母親辭去工作從南方歸來才發生的事情。如今阿嫲健在,他的父母不出意外應該還在南方打工,也輪不著小飯桌上場。
難道現世路將寧的父母不再是自己前世的父母了?麥望安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地穿過馬路,來到學校對面那擠滿小孩子的小飯桌旁。
飯菜的濃香一掃鼻尖而過,麥望安從回想中蘇醒,抬頭確認一遍這家小飯桌的名稱。他環顧四周,沒能發現路將寧的身影,心想那人來得早,或許擠在最裡面,正要同其他小朋友一起往裡面找人時,他又突然愣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為什麼執著於找路將寧這號人。
“我找他幹嘛……”麥望安退後,給其他需要用餐的小朋友空位置,自己一個人走到一處人流稀疏的地方,呆呆地看著進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