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的,電話那邊沉默片刻,緊接著就是驚喜到上揚的顫音:“真的是乖乖啊!”
麥望安緊揪著自己的校服:“嗯……”
“你吃飯了沒有啊?”阿嫲的關切比想象中來得還要早,“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恢複情緒的麥望安輕輕地回答她:“沒有,我們下早自習才能吃飯。
他停了停,緩了口氣,“昨天晚上睡得也很好,上課不會打盹的。其實本來昨天我就想著給你打電話的,但是人太多了,我沒有佔著合適的位置,所以就只能延期了。”
“那我把這個電話號碼記下來,到時候你沒有空的話,我就給你打過去行不行?”
“不行的,”麥望安失笑,“這種電話卡只能我給你打,你給我打我接不著的。”
阿嫲聽得很是失落:“是這樣啊……那你早上吃什麼啊,自己一個人去吃飯嗎?”
麥望安稍微思忖一會兒。慣常來說,他的早飯都是在早自習之前買好的,比如火燒漢堡以及雞肉卷,都是些家長眼中的油炸類的、不健康的高熱量食物。
或許阿嫲嘴上不甚在意,但他知道,她老人家必然是要在心中掛念他的健康問題的。
而為防止她老人家多想,麥望安決定適當地撒個善意的謊言。
“不是一個人,雖然不在一個班,但我每天都和路將寧一起去吃飯。我們都在食堂裡吃最簡單的,像二號餐廳的包子或是四號餐廳的雞蛋面條,幾分鐘就吃完了,一上午也不會覺得餓。嫲嫲,你知道嗎,一號餐廳的蔬菜包子很好吃,回家你能給我做嗎?”
撒起謊來的麥望安臉不紅心不跳,甚至還能在話語的末尾淡然地附加一條小要求。
對於這個要求,阿嫲當然是慣著他了。
不過提及路將寧,阿嫲可就又有新的話題可以聊一會兒。除此之外,她還關心著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和麥望安同校的沈從意。
沈從意與麥望安相識在五年級,兩個孩子可以說是從小玩在一起的。麥望安由阿嫲撫養長大,沈從意則由阿婆撫養成人,兩家的距離隔著又不說遠,彼此雖不說是知根知底,但也大差不離,沈從意的家庭環境都被阿嫲盡收眼底,她憐惜這個孩子。所以在阿嫲眼中,沈從意雖然不及自己的親孫子,但也是除了親孫子之外,最心疼的那個孩子。
轉校的事情阿嫲無從幹預,她只是可惜兩個孩子不能在一起上學,可當她從沈從意的阿婆口中聽聞兩人升入同一所高中時,她在麥望安回家的第一時間就將其告知與他。
如今已經過去些時日,舊雨相逢本該熱熱鬧鬧的,也費不了太多的時間,阿嫲對兩人的認知還停留在他們小時候,認為彼此碰面後,一定會有無限的話可以暢聊,似乎與從前那般繼續搭線聯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另外她還疑惑著:“乖乖啊,你就只和寧寧一起吃飯嗎,沒有喊著小意一起吃?”
麥望安無聲地凝望著電話機上被一隻隻手摸花的數字號碼。透過這日積月累遺留下的痕跡,他彷彿能夠看見阿嫲就站在他的眼前,用蒼老的面容焦急而又疑惑地看著他。
阿嫲不知道兩人之間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也不想讓阿嫲知道。挽留住與沈從意的這段關系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與其現在告訴阿嫲,讓她憂心,倒不如等和沈從意重歸於好時再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父母的外出打工與孫子的外出上學已經讓這個小老太年邁的心髒一分為二,麥望安不想再在這顆操勞半輩子的心髒上狠狠又無情地劃一刀。
於是他又繼續撒謊:“我們早飯不在一起吃的,沈從意有屬於他的新朋友,他和他的朋友一起吃,我們只在中午或晚上吃。”
他這樣的話在電話那頭的阿嫲聽來沒有任何的破綻,阿嫲也認為人的這一生不可能只有一個朋友,好像在老一輩看來,廣泛交友定是沒有壞處,正所謂朋友多了路好走。
阿嫲的話讓麥望安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無名的傷感:沈從意不會缺他這個朋友的。
又是再一次的,麥望安覺得與沈從意冰釋前嫌這條路走起來會是意想不到的艱難。
“乖乖?”阿嫲的聲音突然響起,喚醒了陷入沉思的麥望安,“你那邊怎麼沒有聲音了,我這邊說話你那邊還能聽得見嗎?”
麥望安立即補上話:“我聽得見的。”
“我說你在學校裡生活怎麼樣啊?像住宿環境這些,以及人際關繫上面,會不會覺得不適應或者讓你感到不舒服之類的啊?”
“不會的,嫲嫲,我這邊都挺好的。”
麥望安的母親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在她剛嫁為人婦的時候,撫養她成人的母親就因病去世了,所以母親對阿嫲很親切,而阿嫲疼愛這個兒媳婦也不比兒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