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葳被他拉著穿過兩條窄巷,雨水模糊了視線,卻讓她的其他感官異常敏銳。
她聞到阿默身上的血腥氣息,她聽見他的呼吸始終穩定得可怕,她感受到他握著她手腕的力度像是既怕她掙脫又怕捏碎她……
這些細節像無數的拼圖碎片,在她腦中瘋狂旋轉,逐漸拼成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不知道跑到了哪裡,阿默突然拉著她剎住腳步,推開一扇鏽蝕的鐵門,門軸發出刺耳的呻吟,露出裡面黑洞洞的一片。
“後巷第三個紅門,直走別回頭。”阿默的聲線陡然拔高,與之前判若兩人。
鬼使神差地,盛葳沒有選擇先跑進去。
她回頭,看雨水順著阿默的眉骨流到睫毛上,他眨眼的頻率也比正常人慢得多,這是張家人會有的生理特徵,她早該發現的。
於是更多的記憶湧上來,像是一條線:
保護她這方面暫且不言,但他會在她吃糖時告誡,會提前細心涮好筷子,會提前拎過她遠離煙味,會替她避開生人的觸碰……
顯然,他的這些關心與呵護已經超出了作為解語臣派來保護她的夥計該做的尺度。
“你呢?”她聽見自己的聲線在發抖。
他沒有回答,只是朝門外邁了一步。
就在這一瞬間,所有零碎的線索漸漸重疊成一個輪廓,她幾乎是出於條件反射,聲音帶著嘶吼喊出藏在心中的那個名字:
“張慕塵!”
這個名字像是顆子彈打進阿默的後背。
把他擊得僵硬成雕塑,握在門把上的手驟然收緊,指節在鏽鐵上擦出刺耳聲響。
“你從什麼時候……”他的聲音突然褪去刻意壓制的沙啞,露出原本清冷的底色。
盛葳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猜對了。
那個撫養她長大的“爺爺”,那個她前半生最重要的人,那個戴了十幾年人皮面具的張家人,居然在解家做了三年啞巴夥計。
這個從張海樓的嘴裡套出來的名字,此刻成了最致命的試探。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認不出你?”
哪怕她從不知道他的長相,他的聲音。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是啊,他最瞭解她的,她太聰明,聰明到讓他感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