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嗚哩哇啦的,越說嗓門子越大:“還有她爺們兒段虎,那就更不用提嘞,我聽我擱縣城那外甥說,你們知道段虎擱外頭有個啥稱號麼?”
“啥?”
“稱號?他又有啥稱號了?原先叫村霸,現在總不可能叫……城霸吧?哈哈哈!”
“瞎說啥吶,人家稱號叫‘房哥兒’哈哈哈!聽說百貨大樓建的那幾年,段虎只要一賺錢了就擱縣裡買房,哦對,不光是房,還有鋪面。”
“現在但凡是有外地來的想幹個體租房,頭一個就想去找他,還有想給孩子落戶上學的,也要去找他。”
“你們說說,這人還真是不可貌相,段虎瞅著雖然像個空有一身莽勁的主兒,可實際上人家是真有腦瓜!就連投資買房也不是瞎買,買的都是好地點,不是百貨大樓附近,就是學校附近、醫院附近。”
她酸溜溜的,既羨慕又嫉妒的接連嘖嘖了好幾聲:“所以說啊,人家閨女就是黑點又咋了?就算是往後嫁不出去,身後有這麼個孃家能託著,也足夠她躺炕上啥也不幹享受一輩子啦~”
季陽無聲的笑了笑,似乎覺得只是聽著都能想象得到。
想象得到季春花往後的日子該有多幸福,多美滿。
兒女雙全,爺們兒能幹,公婆疼愛,最重要的是—就連她自己也越來越有能耐。
跟她嫁的那個男的是誰沒關系。
季陽只要一想到,季春花不會像許麗一樣終日跟家裡的爺們兒孩子糾纏打鬧、也不會跟季琴似的,跟個寄生蟲似的靠扒在男人身上過日子,每天都得祈禱人家不要有看清的那一天……
他就覺得很好。
很好很好。
他轉過身,打算換條路走,怎想又有人說了句:“段家也不知道是積了多少輩子的德啊,咋生的娃都這老懂事兒的?就說長安跟長樂那哥倆,前些日子還天熱的時候就總挨家挨戶幫人倒垃圾吶!”
……倒垃圾?
季陽反複咀嚼了一下這三個字。
“是嘞是嘞,這事兒我知道!”一個大姐說:“我家就住段家前頭的衚衕,長安跟長樂幫我倒好幾回垃圾呢。”
“開始的時候我當然是不好意思,也沒那個膽子吶,那畢竟他們倆老子的威名在外,萬許叫段虎知道了,還以為我欺負他家娃可咋整?”
“可是擋不住長樂那張小嘴兒是真甜呀,就跟季老師一樣軟聲軟氣的,再一樂!哦呦,我心都要化了~”
“長安跟長樂說了,他們作為村委會幹部的家屬,就要為民解憂,多幹好事兒呢,他們收垃圾的人家不是孤兒寡母的,就是大多數時間只剩個歲數大的擱家,哎!多好的心腸啊!”
“看著他倆心腸這麼好,我就忍不住想起季老師原先的日子了……”
“我就覺得吧……好些人都欠她的,真的。最起碼,要欠她聲對不起。”
“……”
季陽忽然又覺得今兒這天不咋地了。
他咂摸著嘴裡的苦澀,剛還輕快許多的心情又再次變得沉甸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