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花顫顫巍巍地仰起燒紅的臉蛋兒,卻只瞧見段虎暴戾剛硬的側臉。
他拿寬闊厚實的背稍微一頂,季春花就往後退了一步。
她愣神似的撲朔了下眼兒,淚珠子啪嗒啪嗒又砸下來。
段虎垂眸睨向她,濃黑眼底閃著抹驚人的暗光,複雜幽深,難辨喜怒。
季春花只覺心尖兒被驟然掐了一把,剛還扯脖子跟個潑婦似的嚷嚷,就又埋頭成了鷓鴣。
許麗那兒已經開始摟著季大強開始哭天搶地,“誒呦,真是沒天理嘞,真是不叫人活嘞!”
“就算他說話再難聽,他也是個病人吶......你,你這個暴力分子竟然敢踹他!我要去村委會,我要去縣裡,我要去告狀、去報警!”
“把你這個打人傷人、橫行霸道的臭流氓逮走,再吃一回牢飯!!”
季琴聞此驚叫,“不成,......媽!這不成啊!”
她趕緊沖過去勸,“媽,咱不能不講道理......”
季琴眼珠子亂晃,看完許麗就忙去瞅段虎,恨不能因為這句話讓段虎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她身上。
結果這一瞅,她瞬間氣得咬牙切齒。
段虎正扭臉兒低頭,定定地瞅著季春花呢!
季琴不死心,更大聲地勸:“本來就是我爸先罵人家的,這事兒就算您告,咱也不是全有理。”
“......而且咱現在都是一家人,家醜不可外揚,何必要讓別人看笑話呢?”
“啥笑不笑話的,你爸臉都紫了呀琴琴!”許麗瞠目結舌道:“媽的好閨女,你咋能把胳膊肘往外拐呢?”
“我咋就往外拐了?”季琴嘆口氣,“媽,您聽聽您說的這話,也怨不得我姐生氣。”
她酸楚又心疼地垂眸,用力擠出兩滴淚兒,“您跟我爸說的那些都是剜她心的話啊!”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姐原先那形象......根本就沒人瞧得上。”
季琴急切道:“她現在好不容易嫁出去了,已經很可憐了,你們為啥還要去詛咒她爺們兒,她婆婆呢?”
“這本來就是你們先說錯話的!”
“咳咳,罷......罷了,”季大強最疼愛季琴,盡管滿嘴都是血腥味兒了,也因為愛女的勸說壓住了脾氣。
他施恩似地哼哼,“老子看在你嫁了人給咱家添了不少錢的份兒上,就饒你一回!”
季大強都沒提段虎踹他那茬兒,只指著季春花說:“你跪下給我跟你媽磕仨頭,今兒也甭走了,擱這兒伺候就得了。”
“呵。”段虎忽然笑了,咧開嘴胸膛徐徐震顫,笑得肆意又張狂。
就跟聽見啥笑話似的。
他順手把靠在牆邊的椅子拎起,“咣”地往眼皮子底下一撂,笑意轉瞬即逝,板著臉粗啞命令,“給老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