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絕對不推卸責任,你叫爸幹啥爸就幹啥,虎子……”他聲聲懇切,又聲聲卑微:“算爸求你了,你過來,成嗎?”
“……”段虎只聽見腦瓜裡好像有啥東西被崩斷了,傳出“啪”的一聲。
猶如弦斷之音。
隨著這個聲音,他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四肢,仿若幼小孤苦的雄獸一般猝然奔了過去。
他高大又野悍的身軀撞得段江山再也接不住,眼瞅著就要往邊上栽歪,然後又被段虎老粗的胳膊給捆住了。
“我恨你……”他死死的摟著他,十分狼狽卻又仍然矛盾的紮在他肩膀上哭吼道:“段江山!”
“我恨你!!我恨你!”
“我恨你為啥那麼沒用!你、你為啥就不能掉海裡的時候護著點腦瓜!”
“你為啥自己出門,你……你就不許不去嗎?”
“就算、就算那買賣幹不成了,就算咱得賠老些老些錢又能咋樣?”
“都比不上……比不上……”
“爸錯了,虎子。”段江山涕泗橫流的打斷,顫抖著摟住他的背:“爸錯了,對不起,虎子。”
“爸叫你受罪了,叫爺奶受罪了,叫你媽受罪了,後頭還叫我兒媳婦受罪了。”
“對不起,虎子……你不用原諒爸。”
“爸知道說對不起也沒用。”
“你就……就好好的就行,虎子,咱都好好的,就行了。”
這對父子從來都沒曾在對方面前如此哭過,如此的軟弱又如此的失控過。
段江山也在這樣的失控中,將埋藏在心底好久好久的那些事跟段虎絮絮叨叨的唸叨起來——
“其實,爸這人真沒啥脾氣,你小時候,我總想這麼著抱抱你,哄哄你……可不行,”
“因為你爺奶太疼你太寵著你了,你是個男娃,虎子,不能所有的人都慣著你,那樣的話不成,你知道不?”
“然後爸就努力想當個嚴格的爹,想叫你至少得有個害怕的人,呵呵……但後來我才想明白,你根本就不害怕我,你這娃天生就是個硬骨頭。”
他頓了頓,又說:“可你雖然誰都不怕,但又誰都敬著,該有的禮貌跟規矩你也不差事兒。”
“……你的確是個硬骨頭,可你硬骨頭裡包著的是顆軟不乎的心,爸明白,你是稀罕我們呢,你知道稀罕誰就得疼誰、就得尊重誰。”
“你啥都明白,根本就不用爸教。”
“爸可後悔了,虎子。”段江山無助的苦笑:“要是知道……知道往後你要吃那麼多苦,受那麼多罪,爸當初指定不硬跟你板著臉裝個啥嚴父了。”
“爸、爸……爸至少跟你多相處相處,多嘮嘮知心話啊!”
段江山就這麼喋喋不休的說著,段虎則就這麼悶不吭聲的聽著。
他們都將對方的肩膀哭濕了,也攥皺了,久久都沒有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