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還非得吭聲啊,給個耳朵聽不完了。”
他透過車玻璃望向路盡頭,生怕老沈瞅出啥來,趕緊接上頭那話:“幹好好的做啥不幹了?”
“這回這活兒都一個蘿蔔一個坑,他撂挑子了老子還得立馬找人!”
“跟他商量商量呢?啥事兒這老急的?下月下半旬咱就收工了,就不能堅持到那會兒?”
老沈嗐一聲:“那我能不勸勸麼?我都勸他好幾回了。”
“最後一回他才忍不住跟我說了,說他媳婦兒要跟他鬧離婚。”
“我一聽這,還咋勸?這可是大事兒啊!”
段虎眉頭一皺,猛地踩下剎車。
車軲轆攆著地傳出老刺耳的一聲響,老沈倒吸口涼氣捂住耳朵。
“……不是工頭兒,你這到底幹啥啊?幫我鍛煉我這老心髒呢?”
段虎像是根本沒聽見這話,倆眼直不楞登看過來,“為啥要離婚?”
他嚥了嚥唾沫,才說完又立刻追問:“姓何的都奔四十了不得?……都這歲數了過好好的為啥要離婚?”
老沈幹脆藉著停車的工夫抽根煙,搖下車窗掏火機,“還能因為啥?你沒發現這二年離婚率賊高?”
“現在可跟以前不一樣嘍,發展好了,機會也多了,女同志也一樣。”
“就說咱縣裡開得那些個體店,還有百貨大樓裡面,人基本都樂意招女售貨員,娘們兒家說話都委婉些,比老爺們兒說話叫人聽著順耳,業績也好。”
“這些個娘們兒家往外頭見了世面了,沒準認識啥人了,或是有啥想法了,再回去瞅自家老爺們兒就覺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老沈深深嘬口煙,又吐出來:“不過也怨不得人家,原先好些家庭婦女大半輩子都沒接觸過幾個男的,沒個對比。”
“等見得多了,人家尋思後頭還有幾十年呢,想換個更好的、或是想換個活法也無可厚非啊。”
“那廣播裡咋說的來著……主張啥啥自由,誰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啥的?”
“……”段虎默不作聲地也掏出煙盒。
老沈還接著自顧自的叨叨,段虎冷不丁地插了句嘴,隱約透出幾分焦躁:“啥叫更好的?”
“……更好的就能把十幾年兩口子之間的情義都蓋過去了?”
“再說,她咋知道就是更好的。剛認識的時候誰不都有個新鮮勁麼?等那勁過去了,老子就不信全都是好兒,沒個不好!”
老沈吸煙的動作頓了頓,瞥了他一眼。
思來想去還是沒忍住:“你到底咋了?能不能不總整這有屎拉不出的勁?”
“咱也不是認識一天半天了,還非得擱我這要臉要面?不嫌累得慌啊?你那面子不早丟姥姥家去了?”
“……有個雞毛的事兒,沒事兒!”
段虎煙都沒抽幾口呢,就順窗戶往外一撇,猛踩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