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仲沒錢的時候,趁著夜深人靜,就著外面的月光躥到垃圾桶旁邊找吃的,幾次都被夜裡去外面幽會的小情侶發現,但這兩者的身份本身就是彼此的桎梏,他不說,對方也不說。
長此以往,肖仲靠著半爛不爛,半壞不壞的垃圾養活了自己,也養活了妹妹和祁柏年。
看著奶糖一天天長大,他打心眼裡高興,但又看著祁柏年一天比一天萎蔫,他也竭力想澆好這株殘花。
祁柏年喊醒老太太吃飯,慢悠悠扶她到餐桌旁坐下,屋外風聲尖厲,撲簌簌拍打著玻璃,震的哐當響。
老太太的三角眼對著孫子一眯,扯著報廢的嗓子努嘴,“碗咋碎了?”
祁柏年不解,“什麼?碗沒碎啊!”
他端著碗四下看看,碗底平滑,頂多就是沾了些灰和油,啪嗒一下,眼尾落了一片冰涼的東西,祁柏年緩緩放下碗,“碗沒碎,屋頂漏雨了,你在這兒吃。”
祁柏年扶著老太太坐到另一旁的空座椅上,對著廁所的肖仲,語氣平淡道,“肖哥,屋頂又漏雨了,我上房去看看。”
肖仲甩幹淨手上的水,先是探出身子問了句,“哪兒漏?嚴重不,多不多?”
祁柏年默然回頭看了眼屋頂上已然浸濕的一片牆灰,淡淡回應道,“還行,大概會掉。”
“那不打緊,掉了再說。”肖仲半起的身子又掉了回去,他用暖壺上的蓋子舀了一蓋水澆到奶糖身上,笑眯眯道,“舒不舒服啊?水燙不燙?”
奶糖手裡抓著家門上的鑰匙,“不燙!哥哥手穩當!”
肖仲笑了,祁柏年沒笑,苦瓜一樣的表情在臉上掛了半晌,肖仲終於看不下去了,用視線朝他臉上剜了下,“別挎著臉了,去屋裡拿毛巾被圍上奶糖,別感冒咯!”
他俯身和奶糖額頭相抵,晃了晃頭逗得奶糖咯咯笑,“咦呀呀呀——”
祁柏年拿來一張緋色的毛巾被,雙手抻著大展開,肖仲將奶糖從水盆裡拎出來,上下抖了抖水珠,他一遞,祁柏年一裹一抱,手臂託著奶糖在懷裡顛了顛,“走,跟小年哥哥回屋睡覺了。”
哐當,嘩啦啦——
從窗前傳來一陣爆裂聲,肖仲先一步躥到祁柏年面前,胸腔下的心跳許久才慢慢落下來,“奶,奶奶……”
老太太枯癟的手哆哆嗦嗦上前,口中神志不清唸叨著,“小年啊…小年啊……”
祁柏年一張臉唰地變慘白,肖仲安撫著拍拍他的後背,“別擔心,奶奶沒一點事兒。”
他笑著跪在摔碎的白瓷碗前,一片片拾在手心裡,笑臉湊到老太太面前,拔高了聲調,“奶奶!你是想老伴了吧?他爺爺在天上好著呢!你也要好好的!”
老太太半殘不缺的視線不著邊際地掃過肖仲的臉,懸在半空的手掌在眼前亂抓,肖仲將臉貼了上去,“奶奶,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