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不太是習慣用鏡頭記錄生活的人,向遙現在手機相簿裡,關於南榕的照片無非是一些暴雪,房子的角落,工作記錄已刪除),搬家行李記錄已刪除)。
只有一次,年假的時候,她和林枝予出門買東西,回家路上遇到藍紫調天空裡的日落,比他們在暴雪夜後看到的日出更動人更壯觀,於是拿手機拍了下來。
那張照片裡有林枝予回頭等她的側影,以及落在地面的影子。
林枝予捏著那張報紙有點手足無措,它有點太軟,很容易被風吹亂吹皺,於是他提出要把它送回酒店放起來。
“我們也留意看看有沒有資料夾賣。”他宣佈。
“啊?”向遙莫名其妙,“這麼麻煩?不至於吧,你要是怕折了,夾電腦裡或者琴譜裡不就好了。”
林枝予很不贊同地看著她,無所謂了好多天,在這件小事上開始執拗。
“但這個不一樣。”
他們在德累斯頓,他們的生活又有了交集,他們照片的頭頂有大大的“dresden”,他們的第一張合影。
向遙有點無力,但還是對他比了個 ok,同意了。
回酒店以後,天忽然變得陰沉,她敏銳地重新看天氣預報,發現更新了。
原本陰雨的明天忽然豔陽高照,而本來晴好的下午忽然顯示雷雨陣陣。
向遙坐起,連忙去拍林枝予的房門。
林枝予開門的時候,看到她雙眼鋥亮:“下午好像要下雨!”
他將信將疑,檢查了一下自己手機的天氣更新,仍舊保持原樣。
“……”
“……”
“去嗎。”林枝予問。
“去吧。”向遙說,“不去也沒什麼事可做。”
於是他們出發。
天色持續陰沉,讓人覺得很有希望。
他們到了庭院所在的藝術街區附近,走走逛逛。
雨還沒落,但烏雲也沒有變多。
他們站在庭院建築下圓拱型的通道裡,安靜地看著那座嵌著銅管喇叭的藍色房子,開始專注地等待雨天。
因為那張報紙合影,向遙在回酒店以後,從漫長的相簿裡找到了那張年少時候的林枝予。
實在是太久遠,畫素在現在看有些低,連晚霞都模糊,林枝予又側著臉,其實根本看不清什麼。
少年人的身影攏在厚實沉悶的黑色羽絨服裡,揹著鬆垮的書包,氣質內斂,逆著光的眉眼被額發和霞光遮蓋了完全,但向遙能想象那道目光裡是怎樣的神色。
向遙靠著牆壁,偏頭去看林枝予的現在,比從前高出許多,輪廓清晰利落了,察覺你目光的時候會柔和地回視過來,不急不躁,大大方方。
她清楚地認識到林枝予已經變成可靠的大人,但習慣上仍舊將他當作無防備的弟弟。
她見證了一個孩子的成長,但又缺失了他真正成熟起來的這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