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予撐著下巴看她埋頭寫字,笑:“挺好的。”
他想接著問向遙今晚想看什麼,但她忽然看了眼手機,神色變得冷淡,於是林枝予不說話了,安靜地看著她。
“喂。”向遙垂著眼,接起電話。
打來的是楊閑,他說話已經變成工作裡對乙方那種客套又冷淡的口吻:“你什麼時候回上海。”
“最近不回,”向遙道,“有事說事。”
“那你在我這的東西我給你打包寄你家。”
“……有什麼,”向遙一時還真想不起什麼重要的,“很急嗎,要不等我回來再——”
“提分手的是你,”楊閑很不耐煩地打斷,“你能不能別在這吊著,家裡一堆你的東西,我女朋友怎麼住進來啊?”
“……”
向遙一下子被堵住,不知道怎麼回複,但氣壓一下就低下來,她看著桌對面的林枝予,咬著牙把火氣忍住了。
“沒有工作相關的你隨便扔,重要性你能判斷,有需要就寄給我。我就理解成在分手這件事上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了。”
她說完掛了電話。
“姐姐,”林枝予觀察她,將桌上的甜點推過去,“還好嗎?”
“沒事。”
向遙草草回應,顯然需要冷靜一下,但林枝予並沒有體恤地留出這個時間。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他慢吞吞地說,“你為什麼會選他……在一起。”
“那天晚上不是說過嗎,”她看林枝予愣住,低頭用叉子解決蛋糕,“幹嘛,我是喝暈了,又不是失憶了。”
邱蘭這幾十年說過無數句教導她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記得最深的,還是那句。
人活一輩子,沒有那麼多喜歡的事。喜歡、愛,都是很罕見的奢侈品。
誠然故事裡有那麼多驚天動地死去活來的愛,新聞報紙裡也不是沒見過平凡動人的愛情。
可在觸之可及的生活裡,愛情的確稀有,她周遭幾乎都是反面教材。
不提老一輩的王生萍,就說邱蘭,雖然跟向遙的父親在一起這麼多年沒分開,王生萍也對他百般稱贊,但向遙從不覺得他算一個好的丈夫。
邱蘭強勢,她爸溫吞,外人總說家裡邱蘭說了算,背地裡也不是沒說過她母老虎,但向遙知道她爸有多擅長左耳進右耳出,用“好脾氣”和適當的笨拙、聽不懂人話惹人發瘋。
但人前他永遠樂呵呵的,對誰都好,等人維護他、說邱蘭不是的時候,才慢吞吞說,沒有沒有。
幼年的時候,在教育向遙的問題上他們一度也以這個模式展開過數次爭執,那幾年不懂事的時光裡,她真的覺得她爸比邱蘭更愛她。
總的來說,生活裡的愛情和故事裡的愛恨情仇永遠是不同的。
愛只是瞬間的荷爾蒙、欲求、孤單、繁育、沉沒成本的混合體。
當煙花在高空炸開過後,心就會像分散的火星子變得遙遠,留下的只是滿地銷灰。
“我只是會好奇,”林枝予看著她,“答應他的那一瞬間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