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彪把他們領到家裡專門議事的小客廳裡,親自給他們斟了兩杯茶,夏茂乖乖地接過來說謝謝,何宇浩的右眼皮卻狠狠地跳了一下。他遲疑地端起茶來啜了一口,抬起眼觀察孫彪近乎討好的笑:“孫老闆,咱們去年的生意做得可是不錯啊,投入大回報大,我沒騙您啊。”
孫彪坐下來之後,來回地搓大腿,眼眨得很快:“那是必須的,但是我近些年,投得太多了……這錢有再多的保障,放出去肯定沒有收在自己個兒手裡安心,你說是不?”
“那……”何宇浩嚥了半句話,夏茂替他吐出來了:“那哪能呢?小何總包給您講過的,我們背靠大公司的,不像外面那些小企業,每年,不敢說賺得多少,保您不虧錢,這還不安心?”
孫彪臉色更為難了,幾乎不敢看他們:“這……我年紀也不小了,這一大家子等著我養活,就是求穩。”
“啥穩,我們就最穩,珠寶行業您不瞭解嗎,況且我們和南城的米思,是爸爸和兒子的關系,我們自己努力,上面也努力,天大的事情有人幫我們兜底,就像有您這樣的父親,您兒子以及後代,不都穩定了?”她的談判思路沒錯,孫彪剛喜得貴孫,祝福他三代富貴,總是好的。
何宇浩在邊上也連連點頭,贊同她的說法。
沒想到孫彪聞言,苦笑一聲,拍大腿道:“大妹子,可真讓你說著了,我跟小何這麼多年交情了,不蒙你們,我老孫家從我這輩開始壘起來的家底,讓我那混蛋兒子敗的就剩窟窿了,我為什麼把他拉回來結婚生子?就想讓他老老實實的,坐吃山空啊!”酒氣把他光禿的腦袋蒸得流油,紅腫的眼睛一閉竟擠出一滴亦真亦假的淚來。
何宇浩沒話說了,起身起拍拍他的肩:“大哥,你早說……”
孫彪難為情地拿手捂著臉:“家醜不可外揚啊!”
何宇浩點頭:“行,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投錢了,合同我過幾天擬好拿來,現款我讓財務盡量快準備。”
夏茂驚愕地看向他,張了張嘴,終究是沒說話。
餘下的時間也不裝了,全程板著張臉,飯沒吃幾口就放筷子了。
還得是何宇浩,從小客廳出來之後跟沒事人一樣吃得風卷殘雲,看到她的反應,睜著大眼睛湊近她,狀似無辜,說的話卻是立竿見影:“你還不吃?能回多少是多少啊。”
夏茂雙手立刻像裝上機關一樣,端起碗筷了。
何宇浩笑著縮回去,嘴裡的肉有點燙舌頭,他嚼了好久,把笑意都嚼沒了,才嚥下去。
回到車上,夏茂終於開問:“他說的都是真的嗎?”
“不知道,”
“什麼?”
“不知道,”他嘆一口氣,“管他呢,反正他是不會再投了。”
“就這麼放棄了?”
“幹嘛一棵樹上吊死,我再跑跑不就得了,實在不行,”他嗤笑一聲,引用了她的理論,“管老子伸手唄。”
總部他所相熟的人不止陳顯瑩一個,當年把分部做起來的人,現在在總部已經是副總了,想到這人,何宇浩生出幾分感慨,“他名字跟你還挺像,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叫夏昊,這輩子沒見過這麼拼命的人!”他敲著方向盤,用一種嫉妒的口吻說。
“對每一筆生意,每一個客戶,他都拿出高考的勁兒來,我接替他也有兩三年了……咱們還算是在前人樹蔭下乘涼呢。”
夏茂就望著窗外,把一張結冰的臉印在玻璃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