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喜歡和人對視嗎?」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過了一瞬,不過餘意也沒太糾結於此。
畢竟,車門都已經關了,他把腳踏車和尚在煎餅鐺上的,號稱「超豪華」的早餐統統丟在路邊,也不是單純為了在這種氣都透不過來的公交車裡找罪受的。於是,伴著一聲聲「抱歉,麻煩讓一下」,他還是擠到了阮夢的近旁。
沒多餘再問她一遍「是不是真的沒事」,也不是說「要我怎麼做」,更不是講「我該怎麼幫你」,阮夢一直一直記得,那天餘意對她說的是:
“我能做什麼?”
只是一點點很細微的差別,他說得也無意,可聽到她的耳朵裡,感受卻完全不同。心裡好似放鬆了一些,再加上在遲遲不退的窒息感控制下,她又確實需要他的幫助,於是,阮夢低聲回道:
“別……別碰到我。”
“好。”
說罷,餘意抬手握住她身旁的扶杆。此後的路程裡,無論公交車再晃,司機如何急剎,在他竭力為她撐出的那個勉強不被人碰到的小小空間裡,阮夢的呼吸終是漸漸平複了下來。
站名為「一中」的公交站臺,離學校真正的門口其實還有一段不算太長的上坡路,下車後,餘意和阮夢兩個人一前一後,相繼融入了腳步匆匆的上學人潮。
落在後面的阮夢垂頭想了又想,終究還是匆匆加快了步伐,走到了與餘意並排的位置。倒是也沒有再重複道謝,而解釋的話雖然理智上也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可她卻還是同他講:
“餘意,我剛才不是覺得嫌棄車上太擠了,我每天都坐公交車上學的,只是因為……因為……”
“我知道。”
他沒讓她說出來,便介面道:
“那男的是挺欠揍的。”
之前在公交車上他費勁擠到阮夢身邊時,只有站在她左側的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不願意讓開,可惜力氣沒他大。不過,餘意仍是被他狠瞪了兩眼,聽了幾句罵罵咧咧。後來,公交車搖晃時,那人又趁機用胳膊肘擊了他後背好幾下,直到現在那裡都還在隱隱作痛。
下車的時候見他沒動,餘意有一瞬間是想把這個又煩又慫的蠢貨拽下來教訓教訓的,要不是想著有阮夢在場,且……這才是他轉學的第二天。
因而此刻,阮夢雖只說了個開頭,餘意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還是應該讓他測測我拳頭的硬度。」
他想。
雖然並不僅僅是這個原因,可阮夢也沒再多說。她只是情不自禁抿了抿嘴角,而後又一次偏頭看了看餘意。
眼前的這個他,有著疏懶的表情,和冷色的語調。而昨晚夢裡的那個和他長著相似的面孔的人陰晴不定,喜歡抬槓。可她突然覺得,他們好像還是稍微有一點點共通之處的。比如,出乎意料的細心,以及渾然天成的溫柔底色。
察覺到阮夢的視線,餘意便也瞧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