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地面,挺直腰。
在他動身站起來的時候,瞿向淵恍惚著從地上爬起來,趔趄著往後退開好幾步。
他真的被溫斯爾這副模樣嚇到了,本能驅使他逃跑到更遠的地方,掌心向後攥著窗沿,手背骨筋因用力而突起。
溫斯爾轉過身,背對著男人的離開步伐有些晃動,像具被抽幹了力氣的軀殼。耷拉著肩膀,往前走幾步後,不小心被沙發腳絆倒,單膝摔跪在了沙發上,手機也隨之從褲兜裡掉出來,摔在沙發上滾了幾圈。
瞿向淵下意識地抬手,停駐在半空,想要攙扶的動作倏地停止。
溫斯爾彎著身,指腹緊貼沙發背沿,停了很久。然後屈膝,轉身,蜷坐在沙發角落,雙手圍著膝蓋,將口鼻埋在臂彎下。
他就這樣一個人蜷縮在長沙發的最右邊角落,把自己藏起來。
身子輕輕打著顫,是被凍的。
盡管身旁的手機持續震動著,他也沒有理會。
微弱的臺燈光亮照不到沙發那處,溫斯爾整個人幾乎隱沒在黑夜裡,稍不留神的話,就不會有人注意到窩縮在角落的他。
瞿向淵目光停留在溫斯爾身上,轉瞬即逝的記憶在眼前放映。
他想起很多年前,好幾回走進那間山野別墅時,那個十六歲的少年也是這樣蜷縮在沙發角落,眼神空洞,呆呆地望著地面,一言不發。沒人敢去叨擾,除了他。
他又想起那晚自己對溫斯爾說的那些話,是太過刺耳,他為什麼要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孩子說這種狠話,對一個自幼就患有精神疾病的少年說出那樣咄咄逼人的話。這跟拿把利刃往他本就血淋淋的傷口反複刮擦有什麼區別?
自己十多年來的壓力,就那樣一股腦地往溫斯爾身上發洩。
即便溫斯爾對他做的事兒讓他至今都無法原諒,但他還是不該……不應該用這種方式遷怒於對方。
那晚太過於失控。
他本就孤獨脆弱,想要依靠,想有人陪陪他。不想生病,不想被人看做瘋子。費勁去裝作正常人,騙過所有人,除了那些深諳他真實模樣的人。只想要親人,想要朋友,渴望愛。
如果是別人,他會走上前安慰,甚至給予擁抱,可那是溫斯爾,他不敢,也不願意。
哪怕過去的記憶連同著這段期間的強迫歷歷在目,可掙紮的心緒來回拉扯,拽得他心髒發疼。
瞿向淵壓在窗沿的指腹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反複了好幾回。
最後,指尖鬆了力氣。
繃緊的情緒頃刻間洩了出來。
讓壓抑在深處的,過去相似的同情心,佔滿心口。
他還是對溫斯爾心軟了。
瞿向淵鬆了手,轉身回到房間裡,從衣櫃裡扯下一件幹淨的衣裳和褲子,又撈起床邊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