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兩手搓著,摳了摳虎口,抬起頭:“我是在網上查到你在天木中學的,你是名師,學校官網有你的簡介和報道。我查了有段時間了,但我沒跟他們說過,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貿然來找你。”
見林慧顏對他的話沒反應,他沉了沉心又接著說道:“二姐,我,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是來借錢的。”
“我沒本事,工作這麼多年只存下了5萬塊。我和謝香本打算等豪豪大些能走路了,明年就拿這幾萬塊在鎮上首付買一套偏點兒的兩居室,我們搬出去自己過。”
“媽這個人你是知道的,豪豪的事,晴晴的事,房子的事,一再口頭許諾,又一再出爾反爾,還一再教唆晴晴,謝香跟她已經住不下去了。”
他也住不下去。
可他沒錢。
只能忍受,只能苦熬。
他曾以為自己是家裡唯一的兒子,父母的都會是他的,卻沒想到父母對他的偏袒有期限,到他讀完了書,對他的態度就跟當初對林翠丹一樣,要吃要喝自己賺錢買,住家裡必須每個月交500塊生活費。
父親手握財政大權時,哪怕在他們姐弟剛畢業找工作不順利,最窮困潦倒的時候,都得不到“救濟”,因為父親不信任何人,防他們就跟防賊似的。
後來父親生病,母親坐上了一家之主的地位,可他的日子仍舊不好過,雪上加霜的現實令母親財迷得一度想放棄對父親的治療。
是居委會的介入,讓母親不得不“破財”給父親治病。
得虧他跟謝香結婚結得早,結婚時父親還沒查出患了那麼難治的病,不然哪還有女人願意嫁到他們家來。
更別說給出去8.8萬的彩禮錢了。
婚後住在家裡,他們兩個人要每月上交800塊生活費,只管住宿和一日三餐的溫飽,其他一概不管。
父親治病的幾年中,他每個月的工資除了交生活費,還得交1500塊的醫藥費。
後面父親換得了二姐的腎後,人變了,看淡了很多事,也不敢跟母親爭,能活著就行。
就他那身子骨,還能做什麼呢?
然而日子並未慢慢好轉。
父親患病至今差不多掏光了家底,母親的脾氣越來越差,戾氣也越來越重,是更見錢眼開了,變本加厲地摳錢。
晴晴出生後,他們三口人的生活費上漲到了1000塊,之前1500塊的醫藥費縮減到1000塊,名曰贍養費。
親孫女上幼兒園,她閑著也不會接送,要接送就得每月再多給300塊。
他的工資每月所剩無幾,餬口都難,哪裡還給得出?
外加給父親治病期間,他掏了共有四萬多塊,要不是謝香保證說一定會生二胎、生兒子,給他們留後,要留點兒錢養兩個小的,那這幾年是5萬塊也存不起。
這些事,他沒臉往外說。
但這些事,周邊的鄉親以及三叔三嬸一家全都知道。
母親逢人就叫苦,說嫁到林老二家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黴,生了三個沒用的兒女更是上輩子造孽。
造孽。
在這個家,誰不造孽呢?
要能選,他也不想生在這個家,要能選,他也想像二姐那樣去城裡給三叔三嬸當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