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顏只靜靜地聽著,也思考著。
她知道何歡現在的情緒很糟糕、很痛苦,迫切需要有一個宣洩口來排解。
“我不信這一年你就沒留意、沒好奇過,為什麼她總是披著頭發,總是戴著藍芽耳機?”
“尤其右邊那隻。我們每次見面,每次出入公共場合,除開泡溫泉那次,她幾乎就沒摘下過。”
“我猜,不是你沒注意到,而是你不敢往最壞的方面去想。”
“……”
林慧顏被戳中心理防線,如遭雷擊般,身體愈發僵硬,臉色也愈發慘白。
是,她注意到了,但不敢想。
她清楚樓以璇是個多麼愛美又追求完美的女孩,她好怕自己的猜想成真,好怕自己無意間的問詢會招惹出樓以璇不堪忍受的心魔。
樓以璇是否無瑕,她不在意。
她贊頌樓以璇的完美,但她喜歡的從不是樓以璇的完美,樓以璇的小脾氣、小任性、小叛逆、小瑕疵……
一切的不完美,她都很喜歡。
可她對自己沒有把握,沒把握做那個陪伴樓以璇戰勝心魔的人。
因為她的腰腹切口下,也在住著一個心魔。
何歡將林慧顏的苦楚看在眼裡,嚥下了雙倍的苦楚。
“林老師,如果你不為她、為自己勇敢一次,那麼你們這次的分別,將會是你、是她,一輩子都走不出來的痛。”
“然後,就會像我一樣,像今天的我一樣,從別人口中聽到她有多幸福……也或者,從別人口中聽到她有多麼地不幸福。”
——林老師,你真的希望我永永遠遠、徹徹底底地消失在你的世界嗎?你真的,要讓我們兩個都孤獨終老,一輩子都無法得償所願嗎?
“春天從不等遲到的候鳥。”
“可追尋春天,是候鳥刻在基因裡的本能,也是候鳥賴以生存的機制。”
“林老師,你以為她是春天嗎?不是的,她只是一隻不遠萬裡北歸尋春的候鳥,你在哪裡,哪裡就是她的春天。”
……
返回包房後,何歡稱自己喝了酒臉熱,剛剛在洗手間用冷水降了降溫,已經好多了。
可杜禾敏說著“那就別喝了”把她面前沒喝完的果啤拿走時,她又阻止了,說“答應過你今天要陪你喝酒的”。
林慧顏比何歡晚回來約一分鐘。
包房裡的四人各懷心事,幾乎都不怎麼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