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好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說出口反而成了沒必要的事情。
“那你現在要走嗎?”方越用盡量自然的聲音問傅岑。
傅岑麻木地點了點頭。
他正在往門外走,走到一半卻突然又停下了腳步。
方越站在門口,他站在離方越一米不到的位置,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一股奇怪的氣氛充斥在兩人之間,時間突然過得很慢,很慢......
傅岑突然笑了笑,像是想通了什麼似的,低下眼眸,道:“我有時候過於自信了。”
“?”方越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他微微歪頭,試圖知曉傅岑說這個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外面月色很好,月光透進屋子裡,散落在書桌上的試捲上,也灑在傅岑的發梢之上,萬籟俱寂,但心跳聲卻跳出了溫和的夜晚,把一切朝著沖動引去。
傅岑笑得很溫柔,好看的眉眼舒展開來。他的聲音也是如此輕柔,一切,都娓娓道來:
“小時候舅舅才向家裡宣佈喜歡男人的時候,整個家裡都雞飛狗跳的,戰火蟄伏在每一個小動作之間,他做的任何事都會被無限放大,審判。”
“大家想給他的荒唐找一個原因,岑教授甚至為此翻遍了所有有關的書籍。但是書裡卻告訴她,這些都是正常的,舅舅不需要改變,需要改變的是她,是外婆,是腐朽的思想與固化的認知。”
“她們給愛情下了通俗的定義,於是開始有所偏頗,於是矛頭對準舅舅,於是戰火開始蔓延。她們看舅舅的眼神充滿了失望,那個眼神我過了這麼多年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是面對晚輩最直接的否定。”
“也是那一年,我在心裡發誓,我要成為通俗定義下的好孩子,可以有性格,可以有小叛逆,可以偶爾做點不讓媽媽開心的事情,但,不要讓媽媽有失望的那一天。”
“我太害怕那個眼神落在我身上。”
“我對自己太過於自信,一直認為我可以循規蹈矩,按照既定的路線既定的人生慢慢走下去,直到,遇到了你。”
傅岑想到有天晚上給舅舅打電話的時候,他舅舅叮囑他的,不要讓媽媽失望這個事兒,看來他舅舅真的是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可事實就是,多年前的那個眼神,在傅岑看到黑板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在這個房間煎熬地呆了將近兩個小時,有很多機會可以落荒而逃,但是他沒有。
他等到了方越推開門,等到方越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他才從愧疚中回過神來,並且開始無畏,甚至覺得自己就算再面對一次那道失望的目光又如何?
反正方越會推開門,反正方越會來到他身邊。
方越在那一瞬間,不是累贅,不是讓他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而是救贖,是他能夠勇敢的誘因。
或者說,方越從來不是罪魁禍首,是傅岑自己的心先搖擺的,是他先不堅定,才給了方越“可趁之機”。
傅岑在一瞬間突然領會了一個古老的諺語的含義:一個巴掌拍不響,若非他放縱,也不會有這個月夜,兩人對視的機會。
“方越,我挺喜歡你的,要是你也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吧。”傅岑聲音輕柔,語氣舒緩,但卻有著讓人不容忽視的認真。
他彷彿在說一件很小的事兒,但只此,就已經在方越心裡激起了千層浪花。
“很抱歉之前一直忽視你的感情,也希望你可以認真考慮我的表白,讓我有彌補的機會。”傅岑真誠說道。
“我......”方越一時有些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