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傅岑緩緩開口,他的聲音彷彿都嵌著冰碴,帶著絲絲冷冽。
方越微微歪頭,像是不明白傅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問他這麼一個問題。
傅岑往前走了幾步,說:“我今天聽葉醫生說,你的胃癌分型不太好?”
方越點頭,有些自嘲般地笑笑,“是不太好。”
他本來還想加上一句惡人自有天收,但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又覺得自己好像沒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也算不得什麼惡人。
傅岑皺著眉,“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去化療?”
他說完又一頓,以一個專業醫生的角度解釋,“現在的醫學都很發達,癌症只要早幹預,早治療,甚至可以做到零後遺症,所以並不是以前那種查出癌症就可以等死的年代了。”
方越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反駁,“我並沒有想等死。”
......或許想過,但至少現在沒這麼想了。
傅岑質疑,“那為什麼不去化療?”
方越啞口無言,他最初不去治療的原因確實帶著幾分擺爛的意味,而現在,要去治療,也要考慮一下他的存款到底能負擔幾次治療。
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兒,難的是怎麼活下去。
他低著頭,如實承認,“混的不好唄,沒錢。”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傅岑當年的處境也沒比自己好的到哪裡去,但是他就能把什麼處理好。
而自己,和傅岑已經從當年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差距變成了雲泥之別。
傅岑好似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他沉默片刻,問:“還差多少?”
方越擺擺手,“不知道要花多少。”
“差得我給你補。”傅岑想都沒想酒脫口而出。
方越慢慢抬起頭,笑了笑,“你給我補?為什麼?”
這下輪到傅岑啞口無言了,他說不出原因,就像是他知道其實他不該來這裡,但是他還是來了,不僅來了,還在方越說出自己沒錢的時候,第一想法就是他還有錢,他能給方越錢。
方越又把頭低了下去,“你別操心我了,我會去治的。”
“拿什麼治?”傅岑嗆了他一句。
他想到徐之丘來美國的時候給他說的,方越高考一般,踩線進了t大,調劑的專業並不好,大學畢業也只是進了一個小小的廣告公司。
方越好像真的已經接受了,接受了自己變得變得如此平庸。
傅岑還想到了方越才轉學到實驗的那次罰跑,最後方越坐在地上,他半蹲著看著方越,方越眼裡全是野心與不服,告訴他,“我是全市第二”。
好像真的已經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方越的眼裡好久都沒出現過不服與野心了,也好像把“要跟上傅岑”這個目標甩到十萬八千裡外。
傅岑咬著牙,又問了一句,“你拿什麼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