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嘴裡咬著牙刷,對著黑掉的螢幕眨眨眼,這是在跟我彙報戀愛進度?
真是大可不必。
醉酒的許玟庭很老實,睡得也死,成禹善抱她下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車頂,本以為她會醒,結果只是發出一聲嫌棄的悶哼。
成禹善抱她進客房,還是上次住過那間。許玟庭的眼皮始終合著,睡得很香,只是眉頭微皺,像是在夢裡遇到了想不通的難題。
把人平放到床上,又給她墊高枕頭,成禹善出去換了鞋,順手拿了兩個盆在床下接著,以防她半夜起來吐。
好事做完,他脫掉西裝外套走出房間,不到二十分鐘又穿著睡袍回來,身上還帶著濕漉漉的水霧。
房間沒開燈,映著走廊的地燈和窗外的光,能看到許玟庭側躺在床上的背影。成禹善走到床沿,像在等一個時機。
時間靜謐地流淌,成禹善從櫃裡抽了條毯子,在牆角的沙發躺下,和衣而睡。
夜色悄而靜,院中的竹子在夜風中飄搖,細長的葉片偶爾掃過窗玻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許玟庭睜眼,頭腦清醒,眼神剋制。
裝睡,她一向很擅長。小時候,有人會在夜裡上門討債,叫罵、打砸,那時的許玟庭只能趴在角落,像小狗蜷成一團,不敢動,不敢出聲,只要她裝睡,等太陽出來一切都會完好如初,假如起來看熱鬧,下場只有一個,牽連許 yan 一起被打。
等許玟庭長大成人,骨子裡的恐懼內化成本能,只要稍稍有些動靜她就會醒。
從關車門那一刻,她就醒了。成禹善開車很穩,幾乎感覺不到車在移動,她頭偏向窗外一側,中途被無良司機的喇叭吵醒,皺了皺眉,睜開眼,發現自己在車上。她陷入驚愕,以為對方是成智聖,剛要扭頭,成禹善低低地咳嗽了兩下。
極輕,生怕擾動身邊人。
駕駛室的窗開了一條縫,馬路的雜音傳進來,又在下一秒被隔離。在這一靜一動的切換中,許玟庭的眼皮越來越沉,然後心安理得地合上了。
溫度合適,氣味合適,座椅合適,就連空氣濕度都無可挑剔。
後面車停的時候,許玟庭醒了,她睜開眼,看見熟悉的小區大門,她猜想成禹善會給阿蘭打電話來接。
果然,成禹善撥了阿蘭的電話,可故事卻朝著與期待截然不同地方向發展。
“許玟庭今晚不回去了,她喝醉了。”
許玟庭有一瞬間想坐直,然後開門下車,但沒有。
是在期待什麼嗎?
在稍稍有些硬的床上,許玟庭的眼神飄忽不定地在暗夜中游離。
靠牆沙發出了動靜,許玟庭下意識閉緊雙眼,聽到腳步卻來越近,越來越近,然後在床頭停住,然後就是窗簾徐徐關閉的聲音。
成禹善放下遙控器,看了一眼熟睡的許玟庭,半掩著嘴打了個呵欠,回到沙發重新睡去。
身周恢複寧靜,許玟庭的雙眼再次睜開,視野更暗了,漆黑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