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根本沒有在想周傾的反擊,他只是覺得如今的感覺很熟悉,卻又不熟悉。吵架時時常會腦補他們再次走到分手的分岔路口,如同平地變懸崖,不自覺心驚肉跳。
梁淙把耳機摘下來丟在副駕,前方紅燈,車停在十字路口。就像很多事都來到了分叉口。
眼前的紅綠燈,眼花繚亂,導航提醒為事故多發地。在來來往往的車輛裡,梁淙的大腦隨著視線混亂了一瞬。
似乎看見從前他們分手的場景。
那一年他們都像灶上的火,燒得噼裡啪啦。
他在和周傾談戀愛之前,很少有閑情出去旅行,一開始是學業壓力大後來後因為工作忙,他從來都不是個耽於生活享受的人,最放縱自己也無非是一個人開著車自駕。
和周傾在一起之後,他的生活才真正開始變得精彩。他告訴周傾他所有戀愛的體驗都是她帶給自己的,不是假話。
他從來都沒有把愛情這種東西神話,一種情緒是美好的,也是糟糕的,沒有例外。
他只是愛她。
包括那場分手,她那樣的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冷靜,說戀愛談不下去了,咱們各走各的路吧。我知道你怕傷害我不好說出口,現在由我做這個壞人,我先說,你不用有負擔。
她真可笑,以為自己是什麼美好的人設嗎?
我他媽被你分手還得謝謝你?梁淙內心發笑,但是嘴上說好。因為清醒的人應該做出對自己有利的判斷,那麼他最後也要做個好人,貼心地為她安排後續的生活。
分手的當天晚上,他沒想到在那個房子裡也住不下去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所有的行李,搬去酒店。大腦對身體的感知是最準確的,有沒有生病,自己清楚。
房間裡全都是她笑,她鬧,她抱著他的脖子撒嬌,異想天開地說著他們有的許多未來。
見鬼了,她的聲音竟然像鬼魅一樣留在房間裡纏繞著他,這個輕狂的人說走就走,自己憑什麼又要遭受這一切?
航司簡訊提醒他有行程,是他們約好的旅行,去尼亞加拉看瀑布。梁淙一個人飛去加美邊境,已經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要來了。
在遊輪上渾身被淋濕透,身邊盡是情侶,小孩,尖叫鑽入他的耳膜,梁淙不知道這群人為什麼興奮。
他完全體會不了,一個人心情猶如腐木,又極盡灰白毫無色彩。生活不會改變什麼,往後睡覺沒有人跟他搶被子,沒有人在他耳邊聒噪,更沒有跟他無休止的吵架發脾氣了。
他和她分開了,心情不好是很正常的事。他讓自己像正常人一樣,吃飯,走路,拍照。
照片拍得不錯,拿起手機就發給某個人,完全沒有心理過程,傳送失敗的提示,告訴他已經被周傾拉黑。
這也不算個事。
沒意思透有最好的視野可以看見日出。他徹夜看電影,打遊戲,喝了很多酒等著太陽跳出來。在淩晨模模糊糊地睡著。
毯子壓在身上很熱,喘不過氣,他在夢裡想:肯定是她又踢被子了,但是他已經學會哪怕睡覺也要小心翼翼地轉身,因為手臂會打到她的後背,不小心還會壓到她的頭發。
周傾這個人,哪怕在做||||愛的時候也要提醒,“你壓我頭發了啦!”最煞風景。
他掀開被子的時候沒有睜開眼,含糊地問了句:“冷不冷”,手臂又往旁邊一撈。
撈空的瞬間,他驚醒了。
陽光和水霧彌漫在一起,是冰火兩重天,美到無法呼吸。周傾說她要和愛的人,來看日破雲海出。
他再次給她打了電話。說我來了,但是隻有一個人,你沒有來很可惜,沒關系,下次我們還有機會,日出就在這,不會消失。
那頭只有盲音,他還是說完了整句話。
手機滑下去,他的手掌蹭到了臉上的濕痕,他不能否認,這個世界上任何一種分離都是痛苦的,他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冷靜,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只是他的痛感滯後了,但持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