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賭徒,紀玄清能想到的只有四師兄,那天他在門外掃地,都能聽見裡面傳來的激烈爭吵,師父少有的勃然大怒,而四師兄如同劇本裡的王漾,痛哭出聲,大罵自己不自量力。
當時紀玄清聽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吵架,現在拿到這個劇本他明白了,那天四師兄是回來坦白的,坦白自己欠下了錢沒能力償還,希望師父能幫幫忙,師父雖然很生氣,但過後還是湊了八萬塊給四師兄。
只不過四師兄拿到錢之後的反應是愧疚還是竊喜,紀玄清就不知道了。
如果我是四師兄,如果“我”需要硬著頭皮找師父借錢,如果“我”終於拿到錢解了燃眉之急,那“我”該是一個什麼反應呢?
如果把自己代入四師兄,會不會演得更好呢?
紀玄清之前還真沒想過這個方法,只是照著劇本、照著老師指導的方式去演,他突然想嘗試一下。
都到試鏡現場了,突然想轉變演戲方法,確實是有些大膽了。
紀玄清還在糾結,臺上突然發出“砰”的一聲響,嚇了他一跳,抬頭一看,就看到蔣奕跪在臺上痛哭流涕,剛才那一聲響聲估計是他用膝蓋砸地板的聲音。
別的選手都是緩緩跪下去的,他突然來這麼一下是挺吸引人眼球的。
“媽,對不起,我本來只是想多賺點錢,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卻沒想到成為了你的負擔……”
這句話原來的劇本裡沒有,是蔣奕自己加上去的,紀玄清看不見孫導的表情,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加分項還是扣分項。
蔣奕的發揮意外的還不錯,比排在他前面的演員要好不少,這就意味著排在他後面的要是表現的比他差,基本上就沒有選上可能了。
也許是蔣奕開了這個先例,後面的幾個演員都或多或少加了些臺詞,有些處理得不好甚至讓劇情變了味,孫導不打斷也不指點,所有人都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但紀玄清感受得到,風向有點被帶偏了。
紀玄清雖然看不見孫導的表情,但側過身子也能看到孫導寫字的那隻手,作為一個練過字的人,他知道落筆是能表達一個人的情緒的,就比如現在,他感受得到孫導寫字越來越不耐煩了。
完蛋了,等輪到他的時候,孫導豈不是在爆發的邊緣了?
蔣奕起這個頭是有心的還是無心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就叫到了他的名字。
紀玄清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他不是最後一個嗎?怎麼那麼快就到他了?
完了完了,剛才都在想四師兄和蔣奕的事,完全沒有在琢磨劇本。
不管了,都到這一刻了,想到什麼演什麼吧。
他站在幕布後面,看著空蕩蕩的舞臺,漸漸冷靜了下來。
“請二十五號選手上臺。”
紀玄清緩緩走了上去,他低垂著腦袋,眼睛盯著地面的木地板,但漸漸的,地面開始扭曲,木地板一點點的幻化成石子路,這條路他再熟悉不過了,是通往師父工作間的路。
現在他不是紀玄清,是紀玄瑞。
石子路斷在了臺階處,他停下了腳步,也正好停在了舞臺中央。
他深呼吸一口氣,像是在做什麼重要決定,捂著胸口的那隻手都在發抖,他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看起來很害怕,也很糾結、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