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蕭夷光開口,嗓音倒沒有什麼起伏:“你家大人可好?”
“好,都好,只是太掛念娘娘,茶不思飯不想,所以派小的們來問安。”
“進來回話。”
三人走進後院,也不顧及乾坤之別,將門重重關上,咔噠著還上了鎖。
良久,謝真一踉蹌而出,壓抑著內心翻騰的情緒,她扶著樹幹的胳臂緊繃著發抖,幾乎站立不住。
原來那些紈絝說的都是真的。
先是楚王,又有那不知真面目的大人,蕭八娘,蕭八娘,你仗著自己的椒房專寵,擅出宮禁,私通乾元,到底揹著元禎在宮外養了多少面首?
真是可笑,元禎的真心,自己視作魂牽夢縈的珍寶,知道不能日日見她,就頂著胡姬疑惑的目光,常去她開辦的帛肆酒坊睹物思人,活得像一個可憐蟲。
可蕭八娘呢,卻把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真心當成低賤的草芥,拿來百般糟踐。
不,她絕不能容忍這種負心負義的人繼續留在元禎身邊。
謝真一咬碎玉牙,淩然轉身,朝著久久未回的謝府走去。
酒坊後院,商音聚精會神的守在前後院的二門處,生怕有人不長眼的闖進來。
“回去告訴阿舅,教他不要輕舉妄動,如今,不是起事的時候。”
皮笑肉不笑的漢子根本不信:“刺史大人麾下有精兵十萬,等朝廷與羌人開戰,兵馬都陷入中原,就是造反的大好時機,為何不能起事?”
院中摞滿大大小小的酒壇,每一壇都灌滿了上好的桑葚酒,濃鬱的果酒香氣像微風裡的沙塵,就算屏住了呼吸,也能尋著空子鑽進鼻腔。
蕭夷光的臉色如烏雲蓋頂,她輕搖著團扇,酒氣漸淡,也驅走了心頭的焦躁,使眸色漸漸冷靜。
“有江州的玄甲軍做屏障,就算阿舅想要從益州、荊州出兵,也無法長驅直入建鄴,對峙的時間一久,遠徵羌人的京口衛回攻,阿舅拿什麼守城?”
漢子顯然對大周的兵力部署十分熟悉:“京口衛由東而西,遠水解不了近渴,無需畏懼,再者說,幷州鐵騎可握在咱們蕭氏手裡,到時兩面夾擊,玄甲軍支撐不了多久。”
“近來陛下對各地軍馬多有調動,遠遠不像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蕭夷光見他頑固不化,清冷的嗓音裡透著隱隱不悅,她警告道:“阿舅若是執意而行,定然討不到好果子吃。”
漢子咧開嘴,將此行的真實意圖說了出來:“皇後娘娘是陛下的枕邊人,難道您也不知道大周的佈防圖放在哪裡?”
蕭夷光在袖底蜷起手指,不論是玉璽,虎符還是佈防圖,都放在宣室殿的暗閣裡,自從京口郡軟禁後,元禎便對她不設防,甚至現在她身上就帶有開啟暗閣的鑰匙。
但無論如何,阿舅已有司馬昭之心,她是絕不可能教佈防圖外洩的。
“後宮向來不得幹政,我從哪裡知道?”
蕭夷光將自己偽裝成久處深宮的坤澤,一問三不知,遮掩道:“我身邊到處都有陛下的眼線,就是今日出宮,也是藉著阿嫂産女的名頭出來的。”
阿舅佔據荊州、益州,稱霸西南,阿孃也在朝中位列三公,還掌握著幷州鐵騎這一支精兵。一旦阿舅起事,放在外人眼裡,他們蕭氏就是打著裡應外合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