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煦語把完成的稿子分別發給實習老師、欄目主編和總臺主編。
然後又寫了一封檢舉秦志高的信發到華聞社的投訴郵箱。
回京之後,倫煦語的那篇文章得到了實習老師和總編的一致認可,排期上了欄目,秦志高沒回來,也沒報案,估計也是知道報案了對自己不利,過了一個星期之後,頭上才貼著紗布回來上班,裝作沒事人一樣。
倫煦語每次看見他都覺得惡心得不行,但是沒辦法,投訴結果還沒出來,只能暫時忍耐。
又過了幾天,倫煦語忍無可忍撥打了投訴電話,問那邊處理的進度如何,那邊說實習生的糾紛會由分管的實習老師處理。
倫煦語氣笑了:“這不是糾紛,這是職場騷擾,是一個apha要利用生理優勢,強迫並奪取oega的工作成果!”
接線員含糊地說了句:“您可以找你們的實習老師詢問具體的處理情況,我們這邊只負責記錄和反映給分管的部門。”
倫煦語還沒找實習老師詢問具體情況,實習老師先打電話約他出去吃晚餐。
這個分派管他們的資深記者老師雖然平時忙得沒什麼時間指導他們,但是業務水平很強,寫出過很多精彩的報道,倫煦語對他很敬重,也相信對方不會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
兩個人在華聞社附近的小區街邊店一人點了一碗拉麵,邊吃邊聊。
“姓秦這個人,我一開始就看不上,我自己忙得要死,哪有時間帶學生,你這種應屆的,慢慢跟著我學也就算了,年輕人,頭腦靈活,大學的時候也得過幾個徵文獎,筆杆子拿得穩,就算我不管你,你自己慢慢摸索,也能摸索出門道來。可是他是從地方臺,一層層推薦上來的,考試題目估計都有人提前透給他,反正他交上來的稿子和以前工作做出來的東西,我看了都覺得夠不上華聞社這個平臺的層次,有的apha就是考試和體能確實厲害,審美和情緒共感有硬傷,這個毛病教不好,學不會,沒人能幫他,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換一份更適合他的工作,不要嚯嚯我們寫特稿的。”老記者年近五十,是個眉眼普通,氣質平和的中年人,戴著厚厚的眼鏡,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一副樸素文人的形象,按理說,不是那種會被收買的人。
但是他話鋒一轉,又道:“我自始至終,看好的都是你,也站在你這邊,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只是個小人物,對你的幫助很有限,我甚至也不敢幫你大聲伸冤,怕自己也遭殃。那姓秦的傍上總署一個閑職官員,那個人雖然手裡沒有多少權力,也是個資質平平的beta,但是他往上走有人,他的爺爺輩是咱們華國有名的apha將領,他的父親也是個apha,曾經擔任過重要的位置,現在能力有限,退居二線,人脈關系卻還很牢固。那是一個我們普通老百姓看不見,摸不著的階層,哪怕現在是法治社會,我鬥膽說一句,他們家的後代殺了人都不用坐牢的,更何況,只是包養個小鴨子,那隻小鴨子只是惹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打狗還要看主人,你如果揭發這只小鴨子,他背後的利益鏈能不能曝光?他的金主同不同意?會動搖到將領的家族名譽的事情,誰敢說,誰敢觸碰?”
倫煦語沉吟許久,問:“那請問老師,我應該怎麼辦?”
“撤銷投訴,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我會找領導給他換個欄目,你以後少接觸他就是了。”老記者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這對你這樣年輕氣盛的年輕人來說,會有一口氣咽不下去,但是這就是現實,現實裡你不論怎麼鬧,他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反而有可能會影響你自己的前程,如果他找他的金主惡人先告狀,把你從社裡除名,再威脅其他人給你實習的履歷上抹黑,那是你消除不掉的東西,往後你要找一份合適的工作就難上加難,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作為一個beta,這麼多年走來,受過的罪吃過虧數都數不完,其實你們oega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找個位高權重的apha結婚,以後別人看在你們伴侶的份上,也不會再招惹你們了。”
有時候理想的破滅非常簡單,那些長年累月的寒窗苦讀、挑燈夜戰、絞盡腦汁,都不足以讓人對理想失去希望,反而越挫越勇,但是在面對不論如何都無法消弭的不公之前,理想和實力,都像個笑話。
倫煦語知道老記者對自己是一番好意,沒有半點看不起oega的意思,也對他的實力表示肯定,保證以後會多花時間帶他,把自己所有的本事傾囊相授,毫無保留,以後華聞社特稿的主筆,遲早都是他的。
但是倫煦語回到家,獨自對著周天澤一個人的時候,他洩氣了,他說:“怎麼辦?我道心破碎了。”
周天澤默默地聽他的傾述,兩個人從晚上聊到第二天淩晨四點多,晨光從無邊黑暗的夜色中突圍而出,滲透整個天空和大地,逐漸帶來光明。
“寶貝很優秀,我想讓你開心起來,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是開開心心的。”周天澤摟著他,親吻他的發頂,他很清楚每個人成長階段裡終究會有這麼一段破滅的經歷,但是親眼看見自己愛的人瞬間變得心如死灰的樣子,他萬般不捨。
想要守護一個人的天真快樂,是需要付出很強大的力量才能辦到的。
倫煦語困了,打著哈欠說:“這逼班真沒意思,真的不想上了,我跟老師請個假休息一天,一天天的那麼積極幹嘛?屁用都沒有。”
他發完請假的資訊,迷迷糊糊中聽到周天澤說:“你把你定存的錢都取出來,去開個股票賬戶,我幫你炒股賺錢,賺了算你的,虧了算我的。”
“噢噢噢……”他隨口答應,就沉入了夢鄉。
中午一覺醒來,周天澤穿戴整齊,把他搖醒,叫他去開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