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綠妖心口處濺出的鮮血落到霽歸語臉龐上,叫她眼角眉梢都沾上星星點點血腥氣。
她怔然半晌,更深重的慌亂感襲來。幾乎是本能性地,那送入的刀鋒又被她猛然拔出,血花噴薄如豔雨,淋淋漓漓從她已攥刀攥到青白的指節縫隙間汩汩而下。
“滴答”,“滴答”。
繡鞋納垢,色轉紅。
霽歸語的唇翕動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她忽地腳底一軟,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般,就要跌坐在地。
是從天而降的簷藍迦接住了她。
對方禦劍而來,抬手一攬,擁她入懷。
但她倒在簷藍迦懷裡昏死過去時,腦海裡只閃過兩個念頭——
綠妖的血,怎麼也是鮮紅溫熱的?
綠妖死之後,怎麼屍體還是被它吞噬的人的模樣?
這真糟糕。
接下來的記憶,畫面已轉入枯井下的石室中。
這一瓣靡藍花會在石室裡出現,想來正是因為霽歸語和簷藍迦在那處躲藏了近一月有餘。簷藍迦掩著唇輕咳不止,同霽歸語說抱歉,外頭那些綠妖實力太過強勁,殺進村落尋她時牽動了傷勢,如今靈力恢複艱難,暫時不能護送她出去。
簷藍迦當然是裝的。
但霽歸語一介凡人,怎麼可能看得出來對方的靈力狀況?
於是二人便一齊在枯井下的石室裡生活。
這一段日子,在霽歸語記憶裡展現出來的片段不多,只有寥寥數幾,作的是一筆帶過,但離清緣能感覺到,霽歸語並不討厭那段日子。
她只是不想再提。
像一種本能的迴避反應。
記憶畫卷再往下一展,其間最濃墨重彩的一段,是綠妖湧進石室的那天。
簷藍迦是修行者,早闢了谷,無需進食。但霽歸語需要。於是那一日,簷藍迦照例出去覓食,留了霽歸語一個人在石室中。
大片的腐爛草木從地底瘋長冒起,陰森森顫巍巍佔滿整個石室,席捲掠奪每一處空氣,把她整個人都淹沒。
濃重的窒息感襲來,生死一瞬。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劍意”臨空而斬,落下火星點點,而後大片烈焰燃起,焚燒之勢盡顯!
獵獵火光淌過那大片腐爛草木,梨黃衣袍血跡斑斑,簷藍迦執劍殺盡了所有綠妖,舊痕新傷累作一處。
但他仍如浴血修羅般帶霽歸語闖出了海淵村。
二人逃亡至離清緣初到海淵村時見到的那片海域邊,躲藏進了海廟的神龕之中。
畫卷轉入空白。
記憶截停此處。
離清緣還未把這大段劇情整理清楚,就被簷如歲的一聲極重的“嘖”打斷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