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玉衡動了動嘴,卻什麼都沒有發出,若是顏寧在這的話,就會發現,一向英姿勃發的大統領,鬢間居然增生了那麼多的白發。
“老爺,不是我說,您這幾天在朝堂之上,針對新科狀元的事情,已經讓聖上起疑了。”
“我看不得寧兒委屈,我真想一劍斬了他。”
“可老爺,你的威望您是明白的,您帶頭針對新科狀元,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都會下意識排擠他,他不好過,看在聖上眼中,就成了釘子,太冒失了。”
“王福,這些年,我不曾愧對任何一人,唯獨愧對寧兒,他年幼失母,我遠在邊疆,錯過了他的成長,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人欺負,是否受了委屈,我一概不知...”
“我是這天下的守護神,鎮守邊疆,庇佑百姓,可我也是一個父親啊!這些年,小心謹慎,戰戰兢兢,生怕行差踏錯,不敢有任何私慾,唯恐愧對百姓,愧對顏家,愧對聖上。可現如今我想回護一下寧兒,都成了別有用心!”
王福紅了眼眶,“老爺,我明白了!”
顏玉衡嘆了一口氣:“我如今也做不了什麼了,聖上把昌樂公主嫁於顧北堂,這是擺明瞭要重用,而且他也確實是個有本事的人。”
“老爺,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這身老骨頭,南征北戰算算也有二十六年了,退了吧,讓聖上放心,也給我朝武官多些歷練機會。”
“老爺,放得下嗎?”
顏玉衡笑了笑,這個笑容包含著太多的東西,像是在那一瞬間看見了年少意氣風發的自己,披銀甲,戴星辰,身下烈馬仰天長嘯,手中銀槍橫掃四方!
“以前我一直覺得,武將戰死沙場這一生才算得圓滿,才是最高的榮耀,可我不是自己,我已然虧欠夫人,現如今只想帶著寧兒去江南,遠離京中的是非,也離開朝堂這個大染缸。”
王福明白過來後一喜:“老爺,你這是我去接小姐了?”
“她跪也跪了,罰也罰了,想來是想明白了。”
“哎,我這就去。”
“帶些上號的傷藥過去,寧兒的腿,想必還沒好利索。”
“是。”
“還有...還有滄笙踏歌莊子離著裡比較遠些,讓她修養好了再回來,別讓她逞強騎馬。”
“老爺,你就放心吧!”
顏玉衡囑咐再三,才堪堪放走了王福,又囑咐了廚子,做些顏寧愛吃的,晚些再給送去。
王福剛走,顏寧從附近茶樓中現身,躲開門前的守衛,翻進了自己的院落,在落地之後,她忽然就有些移不開眼,霧氣染濕了眼眶。
紅衣搖曳,拂過旁邊的海棠花,枝葉輕顫,推開房門,珠簾輕動,清風沾染著淡淡的花香,讓人恍惚。
沒有塵土的味道,擺設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想來這裡應該日日有人打掃,顏寧抬起手,輕輕撫摸過那些玩物,一陣陣回憶湧上心頭,酸澀不已,繞到屏風後面,看著塵封已久的紅纓槍,她有些不敢伸出手去觸碰。
盛夏晚風,月色如水,院子裡的荷花開得嬌豔,小顏寧拍著手,開心大笑。顏玉衡身形鬼魅,手中的銀槍赫赫生風,去如箭,來如線,槍似遊龍。
“爹爹,爹爹,你好厲害。”顏寧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顏玉衡把槍交給王福,笑著抱起顏寧,一臉慈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