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沉默片刻,手指一勾,江赦便感覺一股純淨靈力托住了他的身體,硬生生將他提了起來。
他有些慌亂地看向謝允,卻見謝允看著自己,表情奇怪,似乎在思索什麼。
“江赦,不準說謊,我閉關這幾日,是不是有人對你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謝允問。
江赦眼中還殘留有些許沒來得及褪去的心痛,他後退幾步別過臉去,道:“沒有,真的沒有。”
“往日我賞你幾個小玩意,你都跟狗崽子一樣興奮得不得了,半天安靜不下來。今天卻說什麼寧願我罰你……”那支玉笛不知何時又出現在謝允手中,他狹長的雙眸,在江赦身上緩緩掃視。“再說,前段時間,不是你自己親口說想要我的劍麼?”
江赦瞳孔微縮,腦海內記憶翻湧,蒙上了厚厚塵灰的過往在謝允冰冷的聲音中,顯出些許模糊的輪廓。
他真的曾說過這樣的話嗎?
江赦隱隱約約,好像記得,卻又無法記得清楚,但這件事真正發生的可能性很大。
他本就開竅得早,二十一歲的他,早已對謝允痴痴地愛慕了好幾年。那時的江赦尚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充滿青澀的毛頭小子,知道了謝允對頌海闊的情意後,嫉妒得要命,便更加黏謝允,時常纏著謝允鬧著要他賞自己些什麼。似乎有了那些小玩意,就可以證明他在謝允的心裡,也佔有一席之地。
討要謝允的本命靈劍……
這應該是在知曉謝允曾將劍骨剜給頌海闊以後發生的事,那時的他簡直又嫉又恨發了狂,做出什麼來都不奇怪。
“那只是……”江赦垂下眼:“那只是我耍小孩子脾氣,說的胡話,師尊不可當真。”
謝允冷哼一聲:“送你你就拿著,哪來那麼多廢話!”
頓了頓,又道:“還什麼辱沒霜華的美名,一把劍能有什麼美名,還不都是我打下來的!”
江赦道:“我的意思就是萬不可辱沒師尊打下來的——”
他話戛然而止,玉笛冰涼的笛身抵在他唇上,阻止了他還沒說完的話語。
“若你會辱沒我的名聲,沒有這劍也一樣會辱沒。若你不會,有這劍也不影響什麼。從我收你為親傳徒弟那一刻起,世人就已將你我放在了一處,有沒有霜華,又能有什麼改變?”謝允將霜華扔進了江赦的懷裡:“少廢話了,趕快滴血認主。”
江赦神情幾動,終是低聲道了句“是”,握住劍柄,抽出一截雪亮的劍身,在自己手指上輕輕一抹。
霜華上原本的神識,已被謝允先行抹去,想來這件事並不是他這位師父一時興起的。鮮血流淌而下,江赦感覺到自己的神識與手中靈劍隱隱有所呼應,於是跪謝道:“多謝師尊割愛。”
“我已用不了劍了,給你也算物盡其用。”謝允道:“我累了,下去吧。”
江赦爬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著霜華行禮告退,一路離開書房,離開聆月閣,沿著上山時的路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他的身後,謝允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窗邊,在一片風聲中靜靜望著青年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才收回視線。
窗戶吱呀一聲關上,徹底將內外隔絕成兩方天地。